慈庆宫, 因为闫清的坚持, 唐副使再次为太后诊脉。
  “人老了,稍微不注意就生病了, 你们何必兴师动众。”太后对众人道。
  俞贵妃紧蹙着眉道:“您这一病,咱们的心都吊起来了, 您就当让我们安心。”
  “小病而已,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知道。”太后伸出手,秋嬷嬷将她扶起来, 太后的脸有些肿了,用手指按一下就是一个窝, 很久都消失不了。
  几人跟着唐副使走出来,唐副使才道:“太后这次只是小病,可体内已有隐症,以后必须好好调养, 再不能大喜大悲,否则还会复发。”
  “你开几幅方子。”俞贵妃道。
  唐副使摇摇头:“药只能治标,不能治本, 太后年纪大了, 最好用药膳调理。”
  闫清觉得唐副使说得有理,正要点头答应, 俞贵妃却抢先道:“此事我们商议一下, 毕竟关系到太后的身体,应当对皇上知会一声。”
  “无妨,臣先开方子准备着便是。”唐副使道。
  如此, 闫清才没有开口。
  唐副使走后,俞贵妃对闫清道:“我知道你担心太后,可这事可大可小,你不要什么事都一个劲地冒头,如今没了太子,你们几个可就显眼得紧了。”
  “我知道了。”闫清明白俞贵妃的意思,她害怕有人拿太后的病情给闫清下圈套。
  “唉,这太子说没就没了,想想这么些年我和那位斗又有什么意思呢,如今她年纪大了,唯一的孩子却走了,也怪可怜的。”俞贵妃感概着。
  走了两步,又回头道:“还好当初没给你和林家定亲事,我这两天想起来就一阵后怕,林怀章死了,林家也完了,你知道林家那丫头和谁定亲了么?”
  “和谁?”闫清有些心不在焉。
  “南京知州的儿子。”俞贵妃扶了扶发上的步摇,不屑道:“我当初看他们家这么大费周章的培养一个女娃娃,还以为能有什么大用场,结果就配了个这样的亲事。听说啊,那知州的儿子都三十好几了,原配死了,林家丫头嫁过去也是继室,白捡两个儿子。”
  燕儿暗暗扯着俞贵妃的袖子,俞贵妃这才注意到闫清越来越难看的脸色,讪讪住了嘴,还是忍不住加了句:“你可不能再发善心了,一定得离那家人远远的,知道么?你别让母妃担心了,我这心成天都没个着落。”
  闫清的神情淡淡的,俞贵妃见状也不想说下去了。
  “先回去,明日再来看望太后。”俞贵妃道。
  “这个时候,您何必说这些?”燕儿小声道。
  俞贵妃讪讪的:“我不过是提醒两句罢了……”
  闫清立在空旷的前殿里,疲惫的揉揉额角,一时间不知该去哪里。
  秋嬷嬷从后殿走出来,见到俞贵妃已经走了,对闫清道:“太后想见您。”
  闫清抬脚就往后殿走,秋嬷嬷又将他唤住:“郡王可千万别提起东宫,太后这几日不太对,什么都憋在心里,奴婢有点害怕。”
  “我明白了。”
  闫清随着秋嬷嬷回到寝殿,太后披着外袍坐在床上,见到闫清来了,对闫清伸出手。
  闫清赶紧走过去坐下,握住了太后的手。
  “眼圈都青了,一定很累了?”太后心疼道。
  “孙儿身强体壮,休息两日就好了,皇祖母不用担心。”
  “回去就好好休息,不用管我,我好着呢。”太后笑道。
  闫清和秋嬷嬷对视一眼,两人眼中都含着担忧。
  “听说皇帝这两日也不好好用膳,每日都那么忙碌,不吃饭身子哪里受得了?你得空了一定去劝劝你父皇,让他注意着些。”太后又道。
  “我知道了,皇祖母才是要把病养好,您身子好着,我们才能安心。”闫清将太后的手放回被子里。
  太后有些困乏,笑着点点头。
  闫清守着太后睡着,和秋嬷嬷一起走出屋子。
  “郡王也见到了,景文太子去世后太后就这样了,奴婢倒希望她哭一场,这样憋在心里,早晚得憋出病来。”秋嬷嬷不住的叹气。
  “皇祖母这是不愿让我们担心,慈庆宫一乱,其他人也跟着乱了,储君病逝影响前朝,父皇和皇祖母都在硬撑。”闫清道。
  “郡王说得对。”秋嬷嬷连连点头:“可太后的身子不如当年,奴婢还是怕。”
  “嬷嬷且等两日,我想想办法。”闫清道。
  一名宫女从慈庆宫外走进来,对闫清福身行礼,闫清认出这宫女是丽婕妤身边的。
  宫女在秋嬷嬷耳边说了几句话,秋嬷嬷眉头皱起,对闫清道:“郡王回府歇息两日,若有什么事,奴婢会派人出宫知会一声。”
  闫清闻言便告辞,连皇帝也没去见,直接出了宫。
  景文太子的后事办完,宫中沉寂了许多日,所有人都盯着景阳宫与东宫,毕竟太子不在了,但皇后还是皇后。
  陈氏整日躲在东宫里,反倒是南朝王妃去了几次景阳宫探望皇后,便开始有人指责起陈氏来。
  听说为这事南朝王还和南朝王妃大吵了一架,要不是太后病着,南朝王妃当时就要去慈庆宫讨个说法。
  这些事闫清毫不关心,太后的病情才是他最关心的事,接连送了几封信,终于把一个人接回了燕京。
  皇帝的亲姐姐,嫁去辽东的酝和公主。
  酝和公主从辽东启程的消息传来,闫清便立马告知了太后,太后知道后精神好了许多,秋嬷嬷终于将心放回肚子里。
  转眼快到正月,景文太子的事已经被人们淡忘,再也听不见有人提及,仿佛那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皇帝也从没因为此事耽误过一次早朝,只是闫清听李松偷偷说过,皇帝有一日半夜起身,在纸上写了满满一页的“灏”字,最后又默默烧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