闫清擦了擦额头上的汗,将帕子扔回铜盆里。因为一直在滚烫的热水里浸泡,闫清的手都红了。
  李松一整夜都在换水,也是累得不行。
  “王爷,还换水吗?”李松端起铜盆问道。
  “不换了,等太医来。”闫清摇头。
  天亮后,太医来请脉,皇帝的病情果然恢复得差不多了,再吃两次药就能下床出门。
  李公公赶紧派人去慈庆宫报信。
  闫清走出屋子,外面的地面已经被白雪覆盖,所及之处全是白色的世界。
  “王爷,皇上醒了。”李公公走出来:“多亏了王爷一整晚守着皇上,奴才一个人实在有心无力,那些人又只能守着,还是王爷在才能时刻清楚皇上的病情。”
  “我半夜睡醒了顺道过去看看而已。”闫清道:“父皇的病既然好了,那我也得出宫去了。”
  李公公也不挽留,毕竟闫清在福宁宫多待一日,外界的议论声就越大:“皇上已经醒了,王爷进去向皇上说一声再走。”
  “嗯。”闫清便进了寝殿向皇帝告辞。
  皇帝刚醒,正坐在床上,听闻闫清要走,皇帝沉默了片刻,道:“那就回去。”
  “是。”闫清颔首:“父皇多休息,别太劳累,既然封印了就好好歇息几日。”
  “知道了。”皇帝不耐烦地挥手,又指着桌上的那几本书:“那些书你拿回去看完了再还给朕。”
  闫清笑道:“是,谢父皇。”
  闫清走后,李公公命人端上膳食,皇帝用得很缓慢,李公公忍不住问道:“皇上,可是不合口味?”
  皇帝摇摇头,蹙眉:“有些不是滋味。”
  周围奴才簇拥,可皇帝却找不到一个可以说话的人。
  李公公明白了,却无可奈何。
  除了太后,皇帝从不向任何人透露心事,当年被先帝逼到绝境的那些日子里,李公公也没见皇帝说过一句心里话。如今的穆王,还是这宫里头一份。
  皇帝放下筷子:“李寿安,朕是不是太偏心了?”
  李公公堆笑:“奴才觉得关键不在于皇上和太后偏心谁,而是在于您二位愿意与穆王说话。说实在的,奴才与穆王相处时也觉得心里舒坦呢。”
  “是这样。”皇帝赞同点头,思忖片刻后道:“朕常说先帝偏心,朕不能重蹈覆辙,你去召南朝王进来。”
  南朝王怎么也没想道皇帝会召他去福宁宫,自懂事后,他可是再也没踏进过福宁宫,
  忐忑地走进皇帝的寝殿,南朝王紧张地给皇帝行了一礼:“见过父皇。”
  “起来。”皇帝看着南朝王惧怕的神情,不由得蹙眉。
  南朝王站起来,规规矩矩站在一旁。
  皇帝便自己找了个话题:“南巡的事准备得怎样了?”
  “回父皇,过了年就准备妥当了。”
  “每件事都要仔细。”
  “是,儿臣一定小心谨慎。”
  寥寥数句话后,两人就相对无言,南朝王是有许多话想说,可他见了皇帝就什么都不敢说了。
  皇帝不禁懊恼起来。
  南朝王平日里天不怕地不怕,怎么见了他就跟老鼠见了猫一样?
  “父皇您病好了吗?”南朝王诺诺问道:“儿臣一直想进宫探望,可是太后有懿旨,儿臣就进不来了。”
  皇帝抬眸看他,见他脸上是真的委屈,不似作假。
  皇帝想了想,问道:“昨夜,你是怎么知道朕病了?”
  “是宫里的奴才来告诉儿臣的,儿臣以为是宣政殿的奴才。”南朝王与皇帝对视,神色坦然。
  皇帝点点头,不再言语。
  南朝王虽荒唐,可他行事坦荡,还是可信的。
  闫清出了宫就径直回府,他连着几日都没有好好睡上一觉,很是疲惫。
  王华不在府里,说是出门办事了。
  闫清不再过问,回去沐浴后倒头就睡,什么都不想理会了。
  深夜,东宫外出现一道人影,鬼鬼祟祟从门口溜了进去。
  陈氏早已等在那里。
  “娘娘,奴才可是冒死才找着这些的。”内侍是内务府的人,早年被陈家买通了,为陈氏办过几次事,卫良娣就是他想着法子送出宫去的。此刻他手上摊着一枚纸包,缝隙里露出一点白色粉末。
  “辛苦你了。”陈氏将纸包拿过来,看也不看就捏进手心。
  “娘娘,奴才斗胆问一句,您要这东西做什么?这可是能毒死人的。”
  “你也知道深宫里一些腌渍事,不过是对付几个奴才罢了。”陈氏不以为意:“有封信,你转交给父亲。”
  陈氏拿出一封密封的信交给内侍。
  “那奴才就回去了。”内侍将信塞进袖子里。
  “去,多谢你。”陈氏将一个荷包塞进内侍的手里。
  内侍忙推脱:“陈大人给了奴才许多,奴才实在不能收了。”
  陈氏便没有坚持,放下手:“那如此就算了。”
  内侍出了东宫,沿着宫道回了内务府。
  他的脑海里一直回想着刚才的对话,还有陈氏过于平静的神色,不由得停下了脚步,掏出了袖中的那封信。
  想了许久后,他咬牙将信封撕开了一角。
  开头便是:“父亲在上,女儿垂泪叩首。”
  “糟了。”内侍猛地一震,赶紧将信藏起来,往内务府跑去。
  他得在明早想个法子出宫逃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