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下旨前一晚将闫清召进了宫, 其实他心中早有打算,南朝王是他的儿子,如今性命危机,按理来说应当一切以南朝王的事为先。可是皇帝也有更大的抱负, 南巡的事不可耽搁, 所以无论宸王怎样,皇帝也要让他继续南巡。
  而皇帝还是想要听一听闫清的意见, 这个他已经选定好的儿子,还会不会一味的心软。他想知道他究竟有没有选错人。
  闫清深夜进宫,皇帝问出了他的问题, 看着闫清站在空荡的殿中,皇帝第一次感到惶恐,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
  他也不明白自己在惶恐什么, 就连李公公都被他赶出了正殿。也许是怕闫清让他失望, 也许更怕闫清说出了他最不想听的话, 他的一个儿子正在生死关头, 他害怕听见闫清对他叙述宸王或是南朝王的罪名, 哪怕他心里明白, 他此刻也不想听。
  作为皇帝不能一错再错,他已经选择了闫清,再想反悔又会是轩然大波。
  闫清听见皇帝的问话后抬起头,目光澄澈,带着一抹疑惑:“父皇问儿臣,觉得此事应该如何处置?”
  “朕想听听你的意见。”皇帝道。
  闫清沉下一口气, 心道宸王果然好算计,连他自己都不确定皇帝会听他的意见,宸王倒是看得透彻。
  “父皇想听实话么,儿臣怕说了父皇生气。”闫清道。
  “我只是问你的意见,你说便是。”
  “在宫里,我们是父皇的儿子,但领了旨意出去就是臣子,无论其中谁对谁错,事实如何,儿臣觉得应当以正事为先。南朝王受了伤就留一批人在原地,宸王继续南巡,其余的事等回了京再议。”
  皇帝的神情松快了些,叹道:“可如今天气寒冷,南朝王还在南边,不知道情况如何。”
  闫清悄悄打量了下皇帝的脸色,道:“听闻他们的地方离南朝王的封地不远,想必以前王府还有一批人在那里,父皇可命他们去照顾南朝王的伤,等好些了再移去封地的府上。”
  “如此也行。”皇帝点点头:“南巡的事确实不能耽搁。”
  皇帝便不再说此事,捡了些其他事情与闫清聊了聊,等闫清出来后李公公也松了口气,他生怕两人不欢而散,皇帝这两日的情绪已经很不好,再动怒怕是要请太医了。
  而闫清早就与俞长英商议过此事,那日俞长英对闫清说,皇帝不问便罢,若是皇帝问起,万万不能为任何一人说好话。
  闫清心中也有点模糊的念头,但还看不明朗,便开口询问。
  “王爷细想,皇上何时有过不知道怎么做的时候?”俞长英呵呵笑道:“若皇上开始问谁该怎么做了,那便是他有什么决策不好开口,想要个台阶罢了。”
  闫清听明白了:“那您认为父皇这次会如何做?”
  “依臣揣测,皇上大概是想让宸王继续南巡了。”
  “不是留守在原地,尽心医治南朝王?”
  “要是这样早就下旨了,何必一再拖着?”俞长英摇摇头:“王爷且看,皇上心系天下,不会因此放弃的。更何况这件事是宸王与南朝王自己造成的,怪不得谁。”
  如此,闫清就知道该怎么做了。
  宸王给他的信早就被他扔掉,也许当初景文太子的事让宸王觉得闫清也会帮他一把,可宸王也忘了,早在当初太子派人刺杀他的时候,闫清就出手帮过。
  宸王自己一心去争,闫清也再帮不了他。
  一则让宸王继续南巡的圣旨传下,朝堂也跟着松了口气,若因为此事皇帝大发雷霆要求严惩,不知又会有多少人被牵连。
  下了早朝,皇帝的仪仗往宣政殿去,皇帝坐在暖轿里沉思,走至一半时,皇帝突然开口:“去葭妃那儿。”
  李公公以为自己听错,愣了好一会,才吩咐改道葭妃宫。
  葭妃依旧在佛堂礼佛,听闻皇帝来了,阿宁忙带人出来伺候,葭妃不多时也净了手出来。
  “皇上。”葭妃淡淡行了礼。
  皇帝挥手,阿宁便带人下去,殿中只剩下帝妃二人。
  葭妃坐在下首,皇帝环视一圈,道:“朕有许多年没来过了。”
  “这宫里再过多少年,都是一个样。”葭妃道。
  皇帝无声冷笑,盯着葭妃:“倒是你,过了这么多年,一点也没变,还是当初入宫时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