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的病已经成了人们最关心的事, 毕竟关乎到登庸纳揆,众人不得不为自己的前程做打算。
  于是秦丕等人一面比旁人更上心皇帝的病情,一面让人书信给边关, 让宸王早做准备,想办法脱身。
  这日南朝王拿着一封信来找闫清, 冷笑着将信给他看:“这几个老狐狸为了打压你, 还劝我联合大臣们闯进福宁宫看父皇。他们当真以为你我水火不容了,如今外头疯了一般, 还有谣言称是你给父皇下了药,想早点登基。”
  闫清将信推开,不想去看,笑着问道:“那你觉得我下毒了吗?”
  “换做宸王我就信了,你怎么可能。”南朝王心情甚好,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将手中的拐杖放在一边。
  闫清唤人上茶, 南朝王又道:“两年前那个写诗骂我的孙子终于抓到了,我知道他是宸王的人,一直忍着没吭声, 我还让我家王妃把诗集给太后看, 太后却也不闻不问。我还以为我不是闫家的人, 被人骂了也不丢他们的脸一样。”
  南朝王哼哼着, 还对当初的事耿耿于怀。
  闫清早就习惯了南朝王的聒噪,等南朝王喋喋不休地抱怨完了,才道:“秦丕他们给宸王传信了。”
  南朝王眉头一凛:“他们终于动手了。”
  “你说若是父皇醒来, 下旨让宸王镇守边关,不许他回京怎么办?”闫清问道。
  “那不是正好,这样他就没法阻拦你了。”南朝王拍着手掌称好。
  “如当初你一样,让他休养生息,等以后杀个回马枪吗?”闫清道。
  一句话将南朝王问得哑口无言,南朝王蹙眉道:“那怎么办,要不就趁父皇还没醒,明日就定了他的罪。”
  “我是太子,定了自己亲兄弟的罪,世人会怎么看我,况且也会引得人不服,将来还会有人将这桩旧案翻出来,为宸王平反。”闫清摇头。
  “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说那怎么办?”南朝王急了。
  闫清转头看他,薄唇轻启:“要不放虎归山?”
  “放虎归山?”
  闫清指着南朝王:“用你的手,放他回京。”
  “你疯了!”南朝王倏地站起来。
  燕京的冬日时常是灰蒙蒙的,天上仿佛总压着一团巨大的乌云,将大地笼罩得喘不过气来,西北风呼呼地刮着,刮在脸上如刀割一般生疼。
  听闻皇帝病情好转,兴许不日就会醒来,南朝王便几次三番想要闯进福宁宫探望,还差点被禁卫误伤,后来才渐渐消停,逐渐消失在众人的眼前。
  闫清依旧每日上朝处理政务,比起皇帝来更加勤政,行事也更稳妥,他不会轻易降罪斥责,做事有一套固定的章法,大家知道了也能按着他的底线去做事,不至于惶恐不安,但他也让人看不透心中的喜怒,哪怕被大臣当众反驳了,面上也一片风轻云淡。
  表面上朝堂风平浪静,实则暗地里都在咬牙做拉锯战,这是一场无声的较量,是不能搬上明面的厮杀。
  为了皇帝的安康,闫清与大臣商议后决定大赦天下,本定了斩刑的沈逸被释放。出了牢狱后,秦丕装模作样地拿着贺礼亲自去慰问,却吃了闭门羹,几日后,秦丕就听闻沈逸时常出入卫府,成为了卫安的坐上宾,相当于幕僚了。
  沈逸才华出众,年纪轻轻就考上同进士,虽在翰林院做些杂活,但日后的前程是不可限量的。
  秦丕怎能甘心自己培养出来的人才拱手让人,几番与卫安计较,却忽略了北边宸王的情况。
  宸王趁着秦风与敌军开战的时候从军营里逃了出来,换上了亲信准备好的衣裳骑马往燕京逃走。一路不休不眠地赶路,自从他接到秦丕说皇帝病危的信后就开始在做计划了,若是以前他必定不会如此冲动,可如今他得到过他梦寐以求的荣誉,他就渴望更多。他甚至安慰自己,坐上了那张龙椅,谁还能计较他曾经的罪名。
  翻山越岭绕过了几座城,离燕京还有几日行程的时候,宸王一行人与南朝王狭路相逢。
  南朝王噙着笑,将宸王打量一番,啧啧叹道:“堂堂宸王沦落成乞丐一般,真让我不敢相信。”
  宸王此时可不就跟个乞丐般,衣裳褴褛,头发胡子乱糟糟的。
  “大哥,我必须得回燕京,父皇快不行了。”宸王第一次这么诚恳地唤南朝王大哥,却无法令南朝王心软。
  “放屁,太医说父皇就快醒了,听闻你从军营逃了,四弟让我来抓你回去。”南朝王狠狠地啐了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