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很长的梦,他梦见宫里燃起大火, 将整个皇宫烧成了一片废墟, 李寿安带着他到处逃跑, 他却因为龙袍太沉重总也跑不快, 他在路上看见了好多人的尸体, 全都是那些早已死去的人,有先帝,有当年的贤妃与大皇子, 有那些被他斩杀的大臣,有景文太子,还有葭贵妃。
  等他和李寿安终于跑到了宫门,却见宸王提着剑一步步走来, 宸王满脸是血, 身后是他的私兵, 正在挥刀砍杀守卫皇城的禁卫。宸王如同阴间来索命的鬼魂, 唤着他:“父皇, 你好狠的心啊。”
  然后将剑刺进了皇帝的胸膛里, 皇帝感受不到疼痛,却清楚的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感受到自己的身体一点一点变得冰凉,眼前只剩下宸王那张如鬼魅一般的脸。
  皇帝深吸一口气, 惊醒过来。立马就想翻下床逃走。
  “父皇。”一双手按着他的肩膀,温柔地唤道:“父皇,您终于醒了。”
  皇帝抬头, 见到自己床边的闫清,看着闫清身上的四爪蟒袍,还以为见到了昔日的景文太子,有些回不过神来。
  “来人!”闫清已经站起来唤人了:“快传太医,父皇醒了。”
  外头传来李公公惊喜的声音,还有一片忙碌的脚步声,皇帝焦躁的情绪终于平复下来。
  等闫清走回来,皇帝第一句便问:“宸王呢?”
  闫清一愣,神色有些为难。
  “朕问你宸王呢?”皇帝逼问道。
  “宸王听闻您昏迷了,从军营逃跑了。”闫清幽幽叹气。
  皇帝撑着坐起来,脸色涨红:“他跑了?”
  皇帝的肺就像个风箱一样,喘口气就会发出杂音,听闻宸王跑了,更是一口气差点喘不上来。
  闫清忙扶着他躺下:“已经让人去追了,您别动怒。”
  没人能感受到皇帝内心的恐惧,那个梦境在脑海中挥之不去,仿佛下一刻就会听闻宸王带兵攻打进了皇城一样,哪怕宸王手上的私兵还不足两万。
  “传……传陈昱。”皇帝喘息着道。
  此时太医随李公公进来,太医见到皇帝气息微弱,忙塞了一颗药丸在皇帝口中含着,并道:“皇上身体亏空严重,要控制心火,否则还会吐血。”
  不用太医说,皇帝就明白自己的身体已经不行了,但他还是呆愣了好一阵,眼神放空地望着床顶。
  “皇上……”李公公忧心唤道。
  皇帝转头看着闫清,浮肿充血的双眼睁得大大的,对他招手:“你来……”
  闫清过去蹲下,轻声道:“父皇有何吩咐?”
  “全力追拿宸王,押回燕京。”皇帝道。
  闫清点头:“以什么罪名呢?”
  “逃离军营,幽禁。”
  幽禁。闫清眼中黯淡了一瞬,随即站起来,应下:“是,儿臣这就去吩咐。”
  皇帝答应过太后不杀子,所以他并不打算杀宸王,而且皇帝也怕他死后在黄泉与宸王相聚,他对宸王已经有了恐惧。
  皇帝醒了,满朝欢腾,即便依旧由闫清代为理政,可理政与监国到底是不一样的。
  南朝王偷偷回了燕京,以为皇帝会下令追杀宸王,当在闫清那儿听闻皇帝只准备将宸王幽禁时,南朝王气得跺脚:“那混账丢尽了父皇的脸,父皇居然也能忍!”
  “他毕竟打过几场胜仗。”闫清道。
  “那咱们如今怎么办?”南朝王已经完全信任闫清,闫清的任何吩咐他都愿意去办。
  “陈昱的弟弟不是已经斩了,他拿银子到处疏通的证据还在,你去找出来。”闫清道。
  “你老往陈昱身上费什么功夫,那个人就是块石头。”南朝王不解。
  闫清只有说得更明白些:“让陈昱革职几日,别闹大了。”
  南朝王按着闫清的吩咐去办事了,闫清依旧每日早朝,将奏折抬去福宁宫,在皇帝眼前一一批阅,皇帝对闫清再没有什么好怀疑的,越发信任他,更是将所有事情都交给闫清去办。
  而外头的人看不见福宁宫的情景,便又有了更多猜测与谣言,南朝王想闯进福宁宫探望皇帝,更是被闫清命人打了出来。
  宸王伤痕累累与自己的亲信汇合与燕京城外,闫清的眼线遍布天下,当夜就知道了,闫清只道:“放。”
  宸王带着自己的亲信费了好大力气才入城,好在陈昱最近不当职,城门的守卫松懈许多。
  “宸王打算混进宫来,秦丕带进来的。”李松又来禀报。
  “放进来。”闫清道。
  李公公垂着头站在角落里,一言不发,这种沉默已经代表他做出的选择。
  南朝王今夜被闫清召进宫,亲眼目睹这场戏,闫清说这是收网。
  “让我去守着福宁宫,抓住他当刺客杀了!”南朝王摩拳擦掌。
  闫清摇头:“咱们等着就是了。”
  闫清说得最多的就是等着,南朝王就等了几个月,终于等到这个时候,心中的雀跃快要溢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