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眼中已只有仇恨,可我终究还有一丝反击的余地。她如今是个母亲,不论她的为人如何,孩子必定是其软肋,而她不惜利用自己的夫婿,利用这孩子的父亲,也必定是心有余悸。
  我继续说:“你虽是他按制纳娶的侧妃,可他从刚得知侧妃是你的时候就心怀愧意。他觉得以你的出身品貌,给他做侧妃实在委屈,他是一片真心待你的!你恨我也罢,恨仲满也可,但你扪心自问,庆王可有丝毫对你不住的地方吗?!他信任你,也很维护你,你们有了孩子,便不再是各自独立的两个人,这夫妇之道,人母之心,竟还用我来提醒你吗?!”
  “你给我闭嘴!我今日不是来听你训教的!”
  我自然不指望自己这番话能唤醒她的良知,但她怒了,那般胜利的姿态也一点点消退下去,她或许动摇了。
  她沉了沉气,神色略复,将欲移步离去,却又侧身向我拂来一阵嘲讽的笑意:
  “你说再多也无济于事,你改变不了陛下的决定,太子妃。”
  她的声音不大,很快泯灭在宽敞高阔的内殿里。她再不停留,昂首而去,裙裾迤逦,环佩璆然,却仿佛有些刻意。
  “楚妃如此阴毒,县主何不索性就告诉庆王呢?纵然已无实证,让庆王有所顾忌也好,不然真的太长她的气焰了!”霜黎伏跪在榻下,流着泪仰面求告。
  我扶她起身,沉默了片时,心中虽仍是悲愁,却也因道尽途穷,反生出一线灵光。
  “楚妃不足为虑,庆王亦不必惊动。我们去见太子。”
  ……
  太子既未婚媾,如今尚居禁内,便就在珠镜殿以南的清思殿。我去到那里时,先向值守内侍请见,可却回是太子正在会客,不便相见。我细思之,甚觉反常。
  早在开元八年,父皇便下过一道旨意,禁止群臣与诸王私交,而况乎太子?太子位重,性情又一向沉静自持,他不会不知道此举的风险,却倒是谁能让他冒险会见呢?
  一思未定,不敢离去,可不过偶一抬头,竟见正殿内有了动静,并肩走出来两个人。一个是太子,另一个却是——潭哥哥。这夫妇二人竟同时进宫来了。
  目目相对,各自发惊。
  “清思殿许久没有这么热闹了。”太子背手一笑,先发了话。
  这情形始料未及,我不免有些失措,只先略退两步,行礼而已。
  太子的目光微微瞥向潭哥哥,却又作轻笑,道:“大哥,你们是在我这里聊,还是另寻一处?”
  嗯?此言何意?太子不明我意却为我安排什么?自是难懂。
  “那就不打扰太子了,先告辞。”潭哥哥亦笑回之,略作一揖,便向阶下而去。
  我呢?我该怎么办?我是来找太子的,可太子所言却是要我和潭哥哥去说,又说什么呢?这到底……
  “玉羊,你还不过来。”
  正是满脑子混乱,潭哥哥却在远处召唤。我猛一惊,只好跟随而去,临转又看太子,他仍立在廊下,眉目舒展,温其如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