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未及进宫,一听说了便来告诉你,现在只知三叔让礼部按一品礼将庶人入殓,送往无相寺安葬。”
  “怎么?都不能葬入皇陵吗?”我终究没忍住落下泪来。
  “废位之人便非皇家之人,不可入陵。”
  不可入陵,不可入陵,这道理有多么简单,便有多么刺耳。
  “同心啊,你带我进宫一趟!”痛定之后我只有这一个想法。
  “姐姐要做什么?”
  “我想问问父皇。”
  ……
  三月前的紫宸殿前跪满了求情之人,而如今的紫宸殿前则空可罗雀,人死身灭,也许他们都选择了遗忘。
  “你进去通传,我要求见陛下。”
  正殿廊下有几个小宦守着,我因身份不便,只低头站在同心身后,由她前去开言。
  “陛下此刻正在会见京兆尹,无暇接见县主。”
  那小宦的回话让我猛一大惊,想这京兆尹的速度也太快了些,我不过才与他说了,算算还不到两个时辰。这下,恐怕也不用愁,父皇马上就会遣人传唤于我。
  果然,思虑才定,便见阿翁走出殿来。他先未抬眼,只交代那小宦去升平坊接我,我自然走上前相见,倒是惊了他一跳。
  “阿翁,我和玉姐姐是为……”
  同心见状立马要解释,可我一想,事有轻重,更不知里头情形,倒不必急于一时,便打断了她,将她略微拉到身后。
  “阿翁,京兆尹是不是都跟父皇说了?”
  阿翁点头,神色渐显凝重,“王庶人才刚病故,就闻知了这样的事,陛下心中很不痛快。不过是武婕妤恰在,劝了一会儿。丫头,你既已到,便跟我进去吧。”
  此言入耳,喜忧参半。可喜的是,我觉得父皇对王庶人的死还是心存惋惜的。而令人忧心的则是,我对京兆尹历数楚妃之过,而他又尽诉于父皇,不免会令父皇愁上添怒,或至处置过重也未可知。
  如此想着,却实在也退不得,便暂留同心在外等候,与阿翁一道踏了进去。
  第一眼看往殿上,父皇闭目扶额靠在案边,身旁武婕妤正细心服侍,下头则只站了那位京兆尹。阿翁上殿在父皇耳边提醒了一句,他才缓缓抬起头来,面色很不好。
  “京兆尹所言可都是真的?”父皇问得直接,语气也低沉的很。
  “嗯,真的。”我暗暗捏紧了拳头,一时有些紧张,低了眼睛。
  “那你从前怎么不说?竟纵恶至此!”果然,父皇盛怒,猛一拍案,震得案上笔墨俱落,“查!务必给朕查个水落石出!”
  我惊得立马跪下,莫说是求一两句情,竟是连气都不敢多喘,过了许久,才听是武婕妤开了言,命一小婢将我扶了起来。
  “陛下息怒,有罪之人并不在此,好歹别吓着修成县主。”武婕妤十分从容,当此情景脸上还能笑着,却又称我的旧封号,不知是安慰之意,还是故意示以亲近,实在奇怪。
  父皇抬眼瞥了下武婕妤,倒真一下缓解了许多,对她言道:“命妇之事还须后宫主持,你既暂理六宫事,就将此妇交你看管,待京兆府查出实据再行论罪。”
  “是,臣妾自当谨慎处理。”她轻施一礼,转便命人前往庆王府拘传楚妃,禁于掖庭闭室。
  眼见事已初定,尚无大碍,我也镇定了些,便沉了沉气,再一次开了口:“若是证据确凿,父皇打算如何定罪楚妃?”
  “修成县主不必担心,倘若事情属实,楚氏便是罪大恶极,不可饶恕,陛下一定会为你做主的!”
  我问的是父皇,可武婕妤却抢着回答,似乎比我这个受害者还显迫切,说是热心,却又不像。
  告退离殿,同心急忙迎上来问里头情形,我只简述了几句,心中郁郁难纾。我没有为王庶人说上一句话,却好似阴差阳错地将楚妃推向了深渊。依着武婕妤的言下之意,楚妃之罪必死无疑,可我是想惩罚她,但从未想过要她的性命。
  我做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