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章 肠断风前已落花(一)(1 / 2)

明月引 长安小郎君 0 字 2022-01-13

  皇后既废, 再无皇后, 朝野皆称“王庶人”。

  因是流言太盛, 坐在家中,也能听见婢仆间的私议, 直是让人为其哀怜不已。久而久之, 我便生出去看望王庶人的想法, 却也知难如登天。

  四月初八父母忌日,我与晁衡礼祭方毕, 阿翁却忽然降临, 说是父皇也知今日是忌日, 遣他前来慰问。

  我见这是个好机会, 便想试探阿翁的意思,想让他带我入宫一探王庶人, 可我才要开言, 阿翁却先说了件大事。于是,再有什么心, 一时都免了。

  阿翁说,父皇为天阔和同心正式赐了婚,旨意已传至两府。

  我先是大喜,可转而才觉奇怪, 忙道:“父皇上次也未表明态度, 这是从何想起来的啊?”

  阿翁笑笑,解释道:“你两次向陛下提起,陛下岂会不留印象?二月春闱, 楚天阔榜上有名,陛下见了吏部呈送的名单自然想起。陛下说,此子虽有出身,却不自傲,两试春闱,有些才学,可以配得上吉安县主。”

  “那倒真是天遂人愿,皆大欢喜了!”我与晁衡相视而笑,想这消息倒是一扫连月阴霾,“这么长时间了,总算有件喜事。”

  “是啊!”阿翁舒了口气,深以为是,“陛下之意,一是可借此事给皇家添喜,二来么,也算安慰于你。那日你劝陛下不成,陛下怕你这孩子过于介怀,与他生分了。”

  我不提废后之事,不料阿翁却说到这上头来,竟不曾想,赐婚还有这一层含义。

  “玉羊承蒙父皇恩养,不敢稍忘。请阿翁回宫转达父皇,要他保重圣体,不必牵挂。”我笑着,平淡言道。

  阿翁亦笑而颔首,此后并无别话,未几便离开了。然而,晁衡体察我的心思,却觉得我话中藏着些为难。其实并不是为难,我只是未曾想过今后该如何面对父皇。

  论到最后,晁衡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建议。他说,没有人能左右君王的行事,只记着他的恩便好,而既未想过如何面对,那便如常对待。

  旨下之日,楚家与宁王两府便开始各自筹备婚事。宁王府嫁女,自是少不了排场,可同心这丫头高兴得都快疯了,只求速嫁,不必费时张罗场面。

  宁王夫妇本不同意,一为皇家体面,二则只有这一个爱女,必要精细准备的,但同心为此将王府闹了个天翻地覆,将二位长辈也折腾得不行,实在无法便只得依从了她。

  于是,二人婚期一提再提,终究定在了五月中旬。至于天阔,自然更是同心想怎样便怎样,毫无地位可言。

  婚礼那日,我们都去了王府观礼。虽说已是一切从简,可场面依旧盛大,我与晁衡的婚礼自是不可与之相提并论。

  潭哥哥与楚妃自也在席,只是这般场合,宾客络绎,他们忙于来往应酬,并未有机会多言。及至宴罢返家,我不免提起正事。

  “公然婚事既已落定,我打算过几日就去京兆府。但怎样保全庆王,你上次只说了一半,到底怎样?”

  晁衡坐正,目光直视,答了两个字:“太子。”

  我颇觉意外,愣神了好一会儿,缓缓才觉出其中绝妙,因笑道:“你倒真敢说!”

  “我在太子身边侍读已逾一载,他虽年轻,却深有主见,亦明辨是非,更重要的是,他与庆王兄弟情重。我想,请他为庆王说上一句话自是不难,而又能体现兄弟友爱之情,必能使陛下容情。”

  晁衡这解释倒真是透彻,想那时父皇欲立我为太子妃,也是庆王先找太子说了缘故。足可证明,他兄弟二人无话不谈,感情深厚。

  “那太子那边就交给你,我们分头行动,必要让楚妃认罪悔过!”

  眼看计策已经周全,我不由捏紧了拳头。

  想我与晁衡之间的种种波折,尽拜楚妃所赐。我不记仇,但凡事皆有个公道,她不思悔改,我便教她做人!

  另有几日,我暗里知会了同心,便与晁衡各自行事。乃至京兆府见了长吏,将事由与其细谈了一番。他见事涉皇家,不好施展,倒有些疑虑,我便劝其先见父皇陈情,那时自有道理,他才安心应了。

  返家路上,我只想着要再叫同心前来商议,可方至门首,却已见她立在阶下,似是正来找我。

  “你这丫头竟能与我心意相通不成?”我感叹着走向她,“我刚好有话要对你说。”

  “玉姐姐,我不是来找你玩的。”一向淘气的她却以一副极严正的面孔对着我,“王庶人今早卒了。”

  “王庶人……卒……”我一下子梗住,好似不明白“卒”的意思。

  “废后不过才三个月啊。”同心说着垂了头,眼眶泛红,“听说才到别院安置时她便病了,而后抑郁难纾,病入膏肓,竟至死不瞑目。”

  我大喘了几口气,强压心中波澜,才道:“那父皇呢?后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