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柳还未从下颌被拆的痛苦中反应过来,紧接着就觉得肚子上一道冰凉划过,然后什么东西从肚子里流了出来。
  耳边则传来季墨亭的声音,“抱歉,第一次切腹,刀口可能没你本人自己动手完美。”
  切腹?青柳听着这话,似乎才感觉到肚子上的疼痛,试着挣扎了两下,不但没有挣脱季墨亭的压制,反而使得他的痛苦剧增。
  而他的生命便在这样缓慢的痛苦之中而流逝,眼睛一直睁得大大的。
  而季墨亭一直在旁边不远处的桌前站着,也观看着那张地图。
  直至确认青柳没了生命气息,才将他的下颌装回去。
  只是也没有打算这样走了。
  当即一跺脚,许多小蛀虫便从角落或是门缝里出来,然后顺着书柜狭窄的缝隙,钻进去将那些季墨亭并不曾看过的文件蛀空。
  这是一举两得的事情,她和小蛀虫们两不相欠。
  以至于她要离开时,那虫头还跟她说:“下次有这样的好事记得找我们啊。”安安心心的吃了个大饱了。
  季墨亭颔首,让他们先离开此地。
  毕竟青柳死得离奇,听说他柜子里的文件一.夜间被虫子蛀空,再也无法还原。不管如何,肯定都会引得日方重视,说不定来一次大扫除呢。
  但是小蛀虫们明显很有经验,比她先撤出房间。
  季墨亭将自己留下的指纹脚印清理干净,这才离开。
  殊不知,夜色里有两双眼睛正盯着她从青柳的房间里出来,悄无声息的。
  裴润之看了慕云深一眼,“你家祖父冒青烟了。”
  慕云深也没想到,季墨亭今天问自己那些问题时,已这样打算好了。
  可惜自己比她晚来了一步,“下去检查一遍。”
  裴润之点头,也有些担心季墨亭没清理干净。
  毋庸置疑,第二天作为驻华外交官的青柳先生在自己的别墅中被人切腹而亡,而且更为奇怪的是,房中一切书本竟然一.夜间被虫子咬坏。
  这也实在是太匪夷所思了。
  有人说是闹鬼,让青柳自己切腹自尽的,不然屋子里的书本为何一夜如同尘封了多年的废纸?
  季文慧拿着报纸一面读给季太太和季墨亭听,一面十分高兴道:“我早就听同学们说,这个青柳根本不是什么好东西,打着为我们好的名义,想要将奉州和釉南的铁路修通,其实不过是为了他们的狼子野心做准备罢了。”
  又将报纸重新看了一眼,兴奋道:“也不知的是哪位高人如此有本事,为国除害。你们都不知道,奉州那几位因为反对的官员,接连被害,其中肯定跟着青柳脱不了关系的。咱们这边因为有少帅,他们不敢动手。”然后掩不住激动的朝季太太说道:“妈,我要去读书会一趟。”
  季太太觉得从前那个女儿又回来了,虽然也知道她去的读书会是什么,但还没有阻止,“好,小心些,若是晚了,打电话回来,让小六接你。”
  季文慧点头应了,飞速的到后面的别墅拿了自己的包,临走前不但跟季太太打了招呼,还和季墨亭道了别。
  昨天慕云深没说青柳的职务,所以季墨亭并不知道。
  此刻听季文慧说起此事,颇为后悔,昨晚让这青柳死得太痛快了些。
  但是也细思起季文慧说的那些话,暗叹还是自己知道的太少了。
  可是她那个世纪,这段历史已经太久远了,而且地球能源在逐步枯竭,大家都在为能源而奔走,谁还能顾及得了历史
  “妈,慧慧怎么知道那么多事情?”奉州反对日本人修铁路的官员被杀,自己竟然一点都没听说。
  季太太摇头:“我也没见报纸上登,可能她是从朋友那里听来的。”
  季墨亭却忽然想起一个人,曾经他应该是季文慧他们那个读书会所有人的偶像。
  可是如今他专门替日本人洗白。
  现在青柳死了,难保不会怀疑到这一群学生的身上来,不免有些担心季文慧。
  连忙起身道:“妈,我忽然想起来和旗袍店里的裁缝约好,我先去了。”
  她也是如同季文慧一般,匆匆的拿了包,然后领着桂花就走了。
  桂花察觉出她的神情不对,自己也紧张兮兮的,“老大,怎么了?”
  “我觉得老三可能要出事。”难保谢允安不会为了邀功将他们给举报了。一面问桂花:“还能追得上老三么?”她并不知道,这个读书会是在哪里碰面。
  桂花咆哮:“老大,我是猫不是狗!”都走那么远了,自己怎么闻得到?
  一人一猫就这样从租界出来,因为不知道地址,所以只得先朝着燕北大学的方向赶过去,忽然间季墨亭身后的桂花却喊道:“老大,芝麻来了。”
  芝麻是家中后院的一只小麻雀,因为老是偷芝麻吃,所以桂花给它取名叫芝麻。
  难道是家中出了事?季墨亭赶紧停下脚步。
  小芝麻飞过来,叽叽喳喳的叫着。
  只告诉季墨亭,她刚走,家里的专门收拾房间的何嫂偷偷在季先生的书房打了个电话,提了什么大小姐。
  小芝麻说完,桂花赶紧道:“我给芝麻放哨,让它安心在厨房里偷芝麻吃,它给我叫上它的兄弟姐妹们监视家里的人……”
  丢了点芝麻换了这么大一个消息,季墨亭觉得十分合算。
  夸了桂花一声,让芝麻先回去,自己则在附近的店里借用电话,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她压低了声音,所以接电话的吴妈并没认出来,只喊小六来接电话,说是找他的。
  而又说季文慧,她因为前阵子被季青眉设计陷害,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还差点害了爸妈和季墨亭,也和读书会的大家疏远了来往。
  所以她身体一好,便开始积极融入读书会。
  也才晓得原来开会的地方已经换了。
  所以当下她正往新的地址去。
  一路上已经十分小心了,可因为心里头着急,并没有留意到远远跟着自己的谢允安。
  直至她到了这处小院,隐蔽处的谢允安看着门口跟她接头的人,便立即确定了此处是他们的新据点。
  不是他要害这帮人,实在是青柳先生忽然死了,必须要有人来承担。
  而这些只会空口谈理想谈天下的傻子最合适。
  确定之后,他立即离开。
  可此地太过于偏僻,直至朝燕北这方向走近,才找到电话。
  一个小时候,季文慧还跟五六位书友一起讨论刚写出来的几篇文章,趁机揭露青柳的阴谋,以及将奉州那几位官员的死因登报,让老百姓们也知道,这日本人好心修铁路的目的是什么。
  可就当他们讨论得正是激烈之时,外面忽然传来车声,顿时房中所有的人都停下声音,其中一位带着眼镜的男同学朝着窗户旁边悄悄走近。
  顿时脸色大变,外面的两辆车上,竟然下来了七八个黑衣人,看起来像极了日本人。
  不但如此,他们这小院子的四周,好像都已经架满了枪。
  其他人一见他这神色,立即将刚才写出来的文章都放进衣兜,然后拿出几本寻常的书本摆在桌上。
  那些黑衣人一下车,就直接朝院子里进来,谢允安跟在后面,直接喊:“慧慧,你可以出来了。”
  他的声音大家自然是认得的,只是他喊季文慧出去做什么?
  众人齐齐朝季文慧看过去,眼神在明显不过。
  季文慧对于谢允安,如今除了厌恶之外,再无从前的迷恋和崇拜,不然那天她也不会去劝谢允安,可是没想到谢允安如此卑鄙,还有他怎么知道这个地方?
  已经有书友着急起来:“文慧,在你未来之前,我们这里一直很安全。你怎么解释?”
  季文慧还没得及解释,谢允安的声音又在外面响起:“慧慧,这一次要谢谢你带路,山口先生很满意。”
  谢允安这话脱口就说出来了,他也不知为何要将季文慧拉下水。
  可能是嫉妒季家。
  又可能觉得自己和季文慧都发生了那样的事情,应该是一条船上的人。
  这下,季文慧是真的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立刻就急得哭了起来。
  倒是刚才戴着眼镜的那个男同学率先道:“大家先不要急,我们又没做什么,何况现在釉南还轮不到他们说的算,他们还能拿我们怎么样?”
  话虽如此,可是前面不是有同学莫名其妙的就失踪了么?报了案也没用。
  大家心里都晓得,可能是被日本人给害了。
  他们心虚了,被同学们点出了他们藏在心中的狼子野心。
  而且此处偏僻,日本人真要将他们杀害在这里?谁又会知道?难不成警局的那些走狗还会为他们伸冤么?
  这不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