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太太一听,那也是自己无能无力的事情, 而且先生还不知道现在是死是活。
  想到此, 不免又掉了眼泪。
  季墨亭和季文慧赶紧安慰。
  趁机问了季先生在这边的住宅,才让黑子打发人去酒店把她们的行礼送过去, 顺道将这孩子也先带过去。
  黑子是看出来了,这二小姐是能拿主意的人, 所以趁着季太太没留意到的时候,朝季墨亭小声说道:“二小姐, 我跟您说个事儿。”
  他那吞吞吐吐, 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让季墨亭有些好奇,“你有什么事情瞒着我们?”
  黑子连连摇头,“不不, 是先生的一个朋友,原来是这里丝绸生意的, 跟荷兰人的关系不错, 不过后来英国人来了,大神打架小鬼遭殃,先生这朋友死了, 留下亡妻,孤儿寡母的,现在就住在先生这宅子里。”
  他说完,又赶紧道:“黄太太跟先生真的没什么关系,因为她住在里面, 这一次先生来都是跟我们住在公司的宿舍里。”
  季墨亭见他那紧张的表情:“既然没有,你着急什么?”
  黑子却小声道:“先生是没这个意思,可是我看那黄太太很有意思,先生没来的时候就一直来问,先生什么时候来,先生来了又总往公司里来,你说她一个女人家,真的是……”
  季墨亭明白了,可能那黄太太看上了爸爸。
  “那这够糟心的。”她嘀咕了一句,有些不想让妈妈看这黄太太,但是宅子是他们家的,没道理让给一外人住,主人家去住酒店的。
  又见黑子还站在这里,便摆摆手:“行了,你去忙,晚些知了会守在这里,日本人要是敢在来,你们躲着,让他出面。”
  黑子应声,但是有些担心,那知了才打死了英国人……
  可是见二小姐已经去扶季太太上洋车,只好把担心的话吞进肚子里,然后叫上职员们赶紧把货单对上,早些关门。
  车上,季墨亭就把那黄太太的事情跟季太太简单说了。不想季太太这人是圣母心,听了最先不是想别的,而是可怜道:“这黄太太也是可怜,孤儿寡母的,怎么不回华国去?”
  “听说黄太太是本地人,娘家还可以,还有个大大的橡胶园,不过她嫂子和她不和睦,所以没回娘家去。”这些是桂花打听来的。
  季太太又叹气。
  季墨亭有些心急,虽然爸爸现在还没消息,但是这黄太太就是黄鼠狼,不能留在家里了,别到时候她搂着她那小儿子非得说是爸爸的,那可就不好玩了。
  不怪季墨亭脑洞这样大,而是先前见识过了季家人的不要脸,所以这种事情,她不得不往最糟糕的一方面想。
  每个地方都有天堂和地狱,如果刚才她们所经过的地方是地狱,那么现在就是天堂。
  这边以前最早是月朝时候迁移来此的华国人比较多,不过后来又被荷兰人占领,所以建筑除了月朝时候的古建筑,也有标志性的荷兰建筑。
  同样的,寺庙与教堂并列。
  洋车最后在一幢小别墅下停下,里面早已经有昌荣那边先过来的阿东,赶紧过来开门。小孩就蹲在门口的墙下,目光里仍旧充满了不安。
  季墨亭一眼就看到了放在大厅里的行礼,心想莫不是这黄太太还不让她们母女三住下了?又见这给他们送行礼过来的阿东满脸慌张,不由得朝楼上看过去。
  然后这时一个女人的不耐烦的声音从楼上响起:“搬搬,我都住习惯了,叫我搬去哪里嘛?”她是发牢骚,可是因为这不是很标准的汉化发音,又加上那娇气的口气,一下就将季墨亭母女三人的目光都吸引了过去。
  但是并没有看到人,就听到一个妇人好声好气的劝着:“那是季太太,你怎好霸着季先生的房间,免得人家来了误会。”
  其实,妇人若是不说这话,暂时是不会误会的。
  但是现在季太太误会了,脸上一阵清白交替,心想自己为了他不远万里跑了这人生地不熟的地方,连命都可以不要了,哪里晓得他原来在这里还养了一个姨太太,以为那些说给自己听的甜蜜话儿,原来都是哄人的。
  她又气又羞,当即便转身要出去:“走,省得这位太太再搬来搬去的。”
  季文慧也慌了,有些反应不过来,只见季墨亭赶紧去拉住妈妈:“管她是什么太太,可季太太就一个,断然没有妈妈让别人道理,何况还不知是什么阿猫阿狗。”
  季文慧一听,也觉得是这个道理,即便是什么姨太太,那也是小妾,是第三者!
  楼上的女人听到楼下的声音,先是一慌,没想到季太太居然这么快就过来了。不过想着她们对这里又不熟,能拿自己怎么样?于是这样一想,也就不慌张了,大大方方的扭着有些丰腴的身段随着那旋转楼梯下楼来。
  每一步都自有别样风情。但是,也有迎面扑来的风尘味儿~
  她穿着一身改良过的旗袍,肩上披着蕾丝披肩,一头黑发烫得很精致,却将耳朵全部挡住了,一对碎钻耳环随着像是直接从头发里掉出来的一般。
  季太太把她上下扫视了一遍,忽然觉得心凉半截,这女人怎这样年轻?也难怪了也难怪了……然后又想哭,可是在两个女儿跟前,自己怎么能丢了这脸面?
  季墨亭是不指望妈妈能和这女人正面交锋的,至于季文慧比自己小,自然不能让她站到前面来。
  黄太太已经把季太太打量了一翻,看着比季先生带着的那照片里要老多了。又看到季太太身前的两个年轻姑娘,生得倒是好,可惜到了这种地方来,只怕也好不了。
  那一刻她真觉得季太太是糊涂,季先生都死了,她追到南洋来做什么?还带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
  于是就这样靠在楼梯上,一手从身后追来的保姆手里药了烟和火柴,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一面看着居高临下的看着季太太,一面撅着那涂得殷红的嘴唇吐出一口浓烟,“太太节哀,先生的事情是谁也没想到的。”
  “现在还没确切消息,节哀的话说得是不是太早了些?”季墨亭走过去一把掐掉她手里的烟:“还有,在人家做客就要有客人的样子,我爸不抽烟,我妈也不喜欢烟味儿,我们家里不能抽烟。”
  她说着这话,朝着黄太太身后的保姆看去。
  这保姆叫她一看,莫名有些害怕起来,连忙将手里的烟跟火柴揣进衣兜。
  “把行礼搬上楼去,另外打发个人去带那孩子洗澡,换身衣裳。”季墨亭吩咐着,一面楼上走去,桂花跟在她身后一蹦一跳的。
  大厅里的人听到季墨亭的吩咐,都赶紧动作起来,黄太太这才反应过来,一脸恼怒的朝楼上的季墨亭看过去,“你知道我是谁么?”眼里,满是得意的眼神?
  “黄先生的遗孀,想睡我爸一直没成功的黄太太。”季墨亭没回头,直径走到爸爸的房间里,果然见着床上乱七八糟的堆着黄太太还没收拾完的衣裳。
  然后叫了人上来,“把东西搬到楼下的客房去。”只是这女人睡过的地方,妈妈也不屑来在住。
  那么楼上的房间自然也就不够了。
  黄太太气得一时捶胸顿足,“先生呐,您在哪里啊,不是说要好好照顾我的么?”
  季墨亭正转身下来扶季太太,听到她这鬼哭狼嚎的:“那也不能照顾到床上去,你但凡要点脸,就赶紧自己找个住处搬出去。”
  黄太太见自己这哭喊没用,这丫头片子嘴巴又毒,还有这满屋子的佣人竟然听她使唤,当即是气得一口气都提不上来。
  可是她又没那本事,不然早就赌气搬走了,所以只得喊了自家的保姆去把东西收下来。
  一上楼,季太太的情绪就崩溃了,“阿亭,你爸爸他……”
  季墨亭头疼,柔声劝慰:“妈,我爸爸本来就收留她一阵,哪里晓得她不肯走了,不过她住在这里后,爸爸都住在公司的宿舍,您别乱想,也别听她胡说。”
  季文慧也愿意相信爸爸,所以跟着劝。
  季太太又吃不惯这里的饭菜,只得打发人去码头,叫了船上那个做饭的厨子来。
  傍晚时知了来了,换了身衣裳,西装革履,果然是人靠衣装,长身玉立的站在厅里。
  黄太太听着有人来,就从房间里探了个脑袋出来,却见这是个年轻俊美的年轻人,也不知的是哪家的少爷,便扭着腰肢走了出来,自顾朝沙发走了过去,坐了下来。
  季墨亭下楼来正好看到这一幕
  “解决完了?”季墨亭猜想,他必定是去联系了永濑川家族的人。
  也不知是不是被她折磨怕了,所以对上季墨亭那双笑意盈盈的眼睛是,他总觉得慌张,但还是鼓足勇气说道:“我觉得,我们可以换个合作方式。”
  季墨亭走过来在,仰头打量了他一眼,笑道:“你可能误会了什么,我们之间不存在任何合作关系,至于你能活到多久,纯粹看我的心情和你的家族表现。”
  知了顿时气得怒声道:“你!”任由是个人,被对方玩弄于鼓掌之中,肯定都不能保持平静的。
  更何况知了一直被这个小丫头戏弄着。
  季墨亭又瞥了满脸吃惊的黄太太一眼,便出门去了。
  黄太太朝着门口探过去看了好一阵,见季墨亭把那个小男孩带出去了,就立即凑到知了跟前来,“你怕她做什么,难道你一个大男人还制服不了她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