护士在一旁催,初云这才松开手,目送爹爹进了手术室。
  靳衡急匆匆地跟着护士进去,他先被带去更衣室,换上了手术工作服,在护士的指导下一步一步做着消毒,他手上还沾着奕卿的血,是抱着他赶来医院时沾上的,很大一块面积,洗去那些血迹时两只手都在颤抖。
  “你的信息素会对Omega及宝宝有很大的舒缓作用。”进手术室前,护士与他说:“但是要控制好,不要太过浓烈,这样会给Omega造成额外的负担。”
  “我,我知道,我明白。”
  他下意识抬手把脖颈腺体上的隔离贴贴得紧一些,这是以防他情绪失控导致信息素泛滥的一道措施,手术室里还有beta医生和Omega护士,这个隔离贴能将信息素控制在一个临界线上,既能保证信息素的浓度能给予生产中的Omega以帮助,又能确保信息素不会过于浓烈从而影响到医生与护士的工作状态。
  一切都准备妥当,靳衡才被领进了手术室。
  陆奕卿躺在手术床上,半边脸都被氧气罩盖住了,他的眼睛只撑开了一条缝,眼里盛着无影灯的亮光,整个人看起来虚弱极了,靳衡听到医生说:“剖腹来不及了,再打一针,让他清醒,不然这个孩子生不下来。”
  然后那根有细又长在灯光下泛着冷光的针管便扎进了Omega纤细的手臂中,青色的血管在灯光下清晰可见。
  药物注射后,过了好一会儿,陆奕卿的意识才恢复了些许,他撑开沉重的眼皮,看到头顶的无影灯,带着婚戒的手无意识的抓取着什么。
  相同的场景勾起了一些不那么美好的回忆,他记得他生初云的时候,也是孤零零一个人躺在手术室里,冰冷的医疗器械埋进他的身体里,他又冷又痛,伸手试图抓些什么来取暖,可最终什么都不会有。
  “我来了,奕卿。”靳衡握过妻子发凉的手,一边捂着一边说:“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陆奕卿微微偏了头,努力辨认着眼前人:“.....阿衡....”
  他全身都冷,只有右手手心在发暖。
  “是我”靳衡克制着情绪,慢慢的释放着信息素,将Omega都包围进他的气息中:“奕卿,你别怕,别怕,我陪着你呢。”
  陆奕卿闻到了那股雪松的香味,这比任何一种麻药都要管用,他身上的阵痛没有缓解多少,心里却莫名的安稳。他尽最大的努力反握住靳衡的手,嘴角微微上扬了一小个弧度,声音极其细弱的说:“阿衡在这,我就什么都不怕了。”
  靳衡听得清清楚楚,他点点头应着陆奕卿的话,眼眶里的泪抖了几滴下来,明明在哭,却除了眼泪什么都看不出来。
  “孩子的头都可以看见了。”医生与陆奕卿说:“情况虽然凶险,但可以控制,我需要你配合,这次的情况和你第一胎时一模一样,所以别怕,你是有经验的,你只需要像上次那样做即可,其他的交给我们,不会有事的啊,孩子和你都不会有事。”
  陆奕卿眨了一下眼睛,表示自己清楚。
  他自己是个医生,也能判断出这种情况究竟有几分凶险,当初生初云时,他慌得不行,甚至都做好了牺牲自己的准备,但结果并没有他预料之中的那般可怕,所以这次,医生定论状况与上次相同后,他便又吃了一颗定心丸。
  更何况,现在靳衡就在他身边,握着他的手给他加油打气,他还慌什么呢?
  他的心态调整得飞快,几乎都不把生孩子当成什么难事了,可是下一波阵痛绞着他的腹部席卷而来时,他就后悔了。
  “啊啊啊啊啊啊啊!”
  靳衡把手臂拿给Omega抓,说疼了就抓我。陆奕卿一点都没有客气,很快那条结实健壮的手臂就多了几道破皮渗血的红痕,这大概是奕卿右手能使上的最大的力气了,靳衡现在有点后悔,前几天不该忘记帮他剪指甲。
  “深呼吸,呼吸,呼吸用力!”
  “太疼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陆奕卿终于意识到,那些医疗器械给他造成的痛苦根本及不上分娩的半分!
  他不可避免的又晕了一次,在最关键的档口。
  一个护士冲过去拍着他的肩膀,大声叫着他的名字,都没有得到回应,一旁的医生紧急拿了一根注射器,迅速推好了空气后果断的扎进了病人的血管中。
  靳衡都来不及喊停,就近距离的看着那根针扎进了奕卿的皮肉里,因为注射得略微匆忙,针拔出来的那一刻,针孔部位就肿起了一个小包,医生看了一眼说是正常现象,可靳衡却心疼得要命,这不是受罪是什么?
  药物的作用极其迅速,很快,虚脱过去的Omega又被迫恢复了意识,这回他连抓靳衡手臂的力气都没有了。
  “奕卿,你再坚持一下,宝宝很快就出来了!”靳衡拉着他的手说,到这一步了,他后悔都来不及。如果可以,他真想回到醉酒那一夜,把那个禽兽不如的自己丢出窗外。
  医生也急:“再用点力啊!孩子很快就出来了!!!”
  “我不行了...呃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陆奕卿痛得耳鸣眼花,但还是下意识的用了劲。
  不知道这样循环往复了多久,直到他耳边终于响起了一阵响亮的啼哭声后,他的身体也一下子轻松了。
  这哭声于他而言无疑是解放的号角,他卸下力气,觉得自己已然软成了一滩水。
  “恭喜啊,是个小千金“医生抱着哭得嗷嗷响的小婴儿说:“出生时间早晨六点六分36秒,体重六斤半,虽然比预产期提前了一周,但孩子很健康啊。”
  医生给婴儿简单清理后就用小襁褓裹起来,抱给了alpha。
  靳衡都没意识到自己有了个小女儿,从孩子出生到现在,他就没有把目光从陆奕卿身上移开过,只拉着妻子的手一个劲的说:“以后再也不生了,再也不生了!太可怕了,看着就疼。”然后吧嗒吧嗒掉眼泪,砸了陆奕卿一手。
  “好好好,不生了不生了,你别哭行不行?”陆奕卿哭笑不得,他浑身的骨头都跟拆过又重组了一遍一样,真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来了,只能用手指轻轻挠着靳衡的手心,提醒他:“快抱抱我们的朵儿。”
  靳衡这才转移了注意力,他胡乱抹了一把不知何时已经纵横满脸的泪水,然后笨拙的伸出手,接过护士手里的襁褓。
  他之前拿别家的小孩练过手,现在抱自己的小女儿自然抱得极稳了。
  小宝宝裹在两个父亲的信息素中,哭声本来渐渐停了,但是靳衡看到这样小的宝贝,抱在手上整个人都不敢动了,眼泪不受控的涌出来,砸在了小宝宝细嫩的皮肤上,又把孩子给闹得大哭起来。
  陆奕卿看着爹爹和小孩一起哭,实在是不知道该安慰谁了。
  他知道急产的整个过程不会超过3个小时,他昨晚半夜被痛醒,现在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刚好赶上了靳衡的生日。
  “阿衡”陆奕卿动了动手指,靳衡便将孩子交还给护士,然后握着他的手,还顺便擦了一下眼泪。
  “你昨晚说梦话了。”陆奕卿说,
  他猜想是昨晚吻得太过入情,信息素波动得太大了,以至于把孩子给惊动了,半夜痛醒时也还算镇定,毕竟月份大了这种情况也发生过几次,揉揉肚子就会缓过去了,他刚醒那会儿,还算冷静,数着时间判断着这次是不是阵痛,就这么几分钟的时间,靳衡就说了不下五句的梦话,什么“我错了”“不要”,还喊着他的名字,陆奕卿头一回碰到靳衡说梦话,竟然把内容也听清楚了。
  这肯定不是什么好梦,而且还是关于自己的噩梦,他们之间的噩梦,也就只有十三年前那段时间里的不愉快了,然后他才猛然想起来,十三年前自己决定赴死的那一日,刚好是靳衡的生日啊。
  因为这段记忆太过悲伤,他选择性的忽略了,他是心大放下了,但是靳衡似乎从未解脱过,以至于这么多年过去了,居然还不敢过自己的生日。这么一想就全想通了,难怪这么多年一到生日他就要找着各种借口躲了,原来不是不想过,是不敢过。
  他握着靳衡的手,轻声说:“朵儿的生日,跟你是同一天。”
  靳衡楞了楞,陆奕卿不给他插话的机会继续说:“我知道你在怕什么了阿衡。傻瓜,那些都过去了,你还在怕什么呀,你握紧我的手。”
  靳衡听话的握紧了。
  “感受到我的体温了吗?”
  “奕卿...”
  “我好好的在你身边啊,一直都在你身边。分开的时候我会等你,相守的时候我也不会离去。过去我们都犯过傻,但好在我们都没有失去彼此啊,这是最好的结局。我都快忘了那些事了,可我不知道你竟怀着自我惩罚的心思过了这么多年,一定很痛苦吧?明明我就在你身边,你却还要做那样的噩梦?”
  “我...我没办法不自责,奕卿,我没办法...你后续十几年遭受的病痛都是因为那一夜,如果我能早点赶到就好了,可是我没有,我没法不自责,对不起,我真的,对不起。我就应该一辈子受到惩罚。”
  “你真是傻啊,那原本就是我自愿的,走上那条路是我自己选的,与你无关,而且后来把我救走的不也是阿衡你吗?我现在好好的,我们还有了一个新宝宝,我会健健康康的陪你走完余生。”陆奕卿的声音很轻很轻,他没有多少力气,甚至下一秒就想睡过去,可他还是撑着精神,他总不能让放任靳衡这样哭,放任他怀着这种心思过一辈子。
  这个傻瓜,怕是把过去三十几年的眼泪全放在今天了。
  “阿衡,你若是一定不肯放过自己,那么我便和你一起受这份煎熬好了,当初那些事,我也有做错的地方,我不该逼你的,那样做是我太自私了,我爸爸临终前曾让我转告你,说他对不住你,可是我根本不敢跟你提,我知道你当初能放他们一马已经是你最大的宽容了,我哪里还有脸求得你的原谅呢?如果你一定要记着这份错误,怀着这份歉疚惩罚自己一辈子,那么我便跟你一起愧疚,一起受惩罚好不好?我其实,也不无辜。”
  “不不,奕卿你不要有这种想法,我不许你,不许你怀着这种想法。”靳衡哭着说,一旁忙于后续处理的医生和护士是头一回看见陪产的alpha哭成这样,明明Omega已经完全脱离危险了,他为什么还要哭得这么伤心?
  “你既然不想我有这种想法,那么我又何尝想看到你这般呢?你得答应我。”陆奕卿有气无力的说:“答应我,放过你自己,别再自我惩罚了。”
  “我...我尽力。”靳衡说:“我会努力的放下这些过去。”
  “我和你一起努力”陆奕卿说:“朵儿和你是同一天生日,你以后想赖也赖不掉了。到时候,我得准备两个蛋糕了,一个咸的,一个甜的。”
  “我希望,阿衡也能和宝宝一样,在这一天彻底放下过去,重新获得新生,这才是生日的意义。”
  “好。我...我答应你。”
  陆奕卿扬起嘴角笑了,他的眼皮都快打架了:“我现在,又困又累,还要安慰你这个哭包,我想睡一会儿了,但是我不知道我会睡多久,也许就把今天睡过去了呢?所以我一定要趁现在与你说。”
  “阿衡,生日快乐。”
  番外7
  陆奕卿再醒过来,已经是两天后了,他实在太累了,一觉睡了这么久。
  “奕卿。”靳衡的声音立时响了起来:“你可算醒了。”
  “爸爸!”初云也在,他坐在床边,一直握着爸爸没打点滴的手。
  陆奕卿给了小家伙一个微笑,继而才问:“我睡了多久啊?”
  “两天两夜”靳衡抬手摸了摸爱人的额头说:“你受累了。”
  陆奕卿小幅度的摇摇头,想问宝宝在哪,这会儿却因为喉咙干而咳了起来:“咳咳...”
  靳衡连忙将妻子从床上扶了起来,一旁的小初云将早就准备好的软枕垫到爸爸身后,继而靳衡才将陆奕卿的后背放到枕头上,让他坐着也不会累,又替他拉好了被子,确保爱人不会着凉后,才拿过桌子上一直备着的蜂蜜水,试了温度插了吸管,送到陆奕卿嘴边。
  香甜的蜂蜜水是解渴润喉的良方,陆奕卿慢吞吞的喝了小半杯便喝不下了,他的身体太虚了,不太吃得下东西,这些水解渴后便不再那么诱人了。
  靳衡没有强求,医生说奕卿随时会醒,醒了肯定口渴,他便烧了一壶开水,泡好了蜂蜜,每隔半个小时就去试试水温,无非就是保证爱人醒来便能喝到温热的蜂蜜水。
  “我们朵儿呢?”陆奕卿迫不及待的问。
  “妹妹被护士姐姐抱去喂奶了,很快就回来了”初云一提到小妹妹眼里都带着光:“爸爸,小妹妹好可爱呀。我好喜欢。”
  陆奕卿看着儿子笑道:“我们初云以后就是大哥哥了,开不开心?”
  “开心!”
  病床旁边是一架挂着粉色蝴蝶结的小摇篮,里面铺着小被子和婴儿枕,陆奕卿看着女儿用过的东西才确信,自己真的又生了一个小宝贝。
  这个孩子不会和当初的小云一样受苦。
  他和靳衡会给这个宝宝最好的照顾,一点苦都不会让她吃的。
  靳衡说:“以后我们就是一家四口了,我知足了。”他抬起大手,巧妙的挡住了小初云的眼睛,然后吻了陆奕卿一下,道:“谢谢你,奕卿。”
  小初云躲开爹爹的大手,两人都已经亲完了,他什么都没看见,气呼呼。
  这会儿护士抱着喂饱奶的小宝宝回了病房。
  靳衡接过孩子,小朵儿睡饱喝足,刚好是最有精神的时候。
  陆奕卿看着裹在粉色襁褓里的小团子,喜欢得不得了:“快抱到我这边来。”
  靳衡便抱着孩子坐到床边,小朵儿原先只看着爹爹的眼睛,现在又被爸爸吸引了过去。
  宝宝淡淡的眉毛舞了两下,葡萄大眼滴溜溜的转了转,小手还握着拳头,咿咿呀呀的不知所云。
  “我想抱抱她”陆奕心里清楚自己的右手已经恢复到最好的状态了,他可以抱得稳别家的小宝宝,自然也可以抱得稳自己的孩子。
  只是这毕竟是自己的亲生宝宝,他还是不可避免的紧张了。
  初云小的时候,他没有亲自抱过他,为人父母,却连亲生孩子都不曾抱过,这本是一辈子的遗憾,这个遗憾,却在今天有了弥补的机会。
  他伸出手,接过靳衡送过来的小襁褓,小团子一点都不重,可落入怀抱时,却给了陆奕卿前所未有的踏实感,宝宝的头刚好贴着他的心口,心里心外的温暖是共通的。
  “我以前,也很想这样抱抱我们小云。”陆奕卿抱着小女儿说:“可是一转眼,初云已经长这么大了,爸爸想抱都抱不动了。”他亲亲小朵儿的额头:“所以呀,我很感激朵儿的到来,因为她一出生就替我圆了一个梦。”
  “初云长大了,可以反过来抱爸爸”初云搂过陆奕卿的脖子,大大方方的亲了亲爸爸的脸颊说:“还可以帮爸爸照顾妹妹。”
  “我们小云真的很有哥哥的风范了。”靳衡说:“但是初云可以慢点长大,慢点懂事,现在你只需要做一个无忧无虑的小朋友就好,你和妹妹一样,永远是爸爸和爹爹的小宝贝,爹爹希望你能快乐,每天都开心,这样就很好了。”
  陆奕卿接道:“对,以后妹妹长大一点了,初云就带着她一起玩儿,你们只需要做一个快乐的小朋友就行了,怎么开心怎么来,你们爹爹会保护好你们,我也会保护好你们。”
  被点到名的小朵儿不安分的动了几下,偏头撞上了爸爸的胸口。
  陆奕卿比在场每个人都先意识到小女儿的意图。
  当真是亲兄妹了,找奶喝的动作真是一模一样。
  靳衡看着小宝贝张嘴去叼奕卿的病号服,还颇为不解。
  “她可能是又饿了吧....”陆奕卿看着靳衡道:“阿衡,那个,医生有没有和你说,我...这次...有没有...??”
  靳衡完全没对上频道:“有什么?”
  “...就是就是....”陆奕卿碍着小初云在旁边实在不好意思说出口。
  这时,主治的医生走了进来,打断了夫夫俩不在一个频道的对话,医生看陆奕卿除了产后虚弱外没有其余病症,便放心的松了一口气,挥手让带了手套的护士长进来。
  小初云被另外一个护士带到病房外了。医生这才和靳衡说:“靳先生把孩子先抱出去吧。”
  靳衡问道:“这是要做什么?”
  “嗯?作为一个已经为人父的alpha居然不知道吗?”女护士长一边整好手套一边说:“男性Omega生产完,胸部会短暂发育出奶水,如果不及时开奶的话,会涨的。“然后转头对着陆奕卿说:”会有点疼,忍一忍。”
  靳衡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以前上学时,生理课的老师确实是提过这一点的。
  陆奕卿:“.......”
  “可是我之前生第一胎的时候就没有...”
  医生笑道:“陆先生第一胎的孩子都能打酱油了吧,过了这么多年,身体变化肯定是有的,你之前的病历我研究过,先前没有奶水是因为身体服药并且体质过虚的原因,现在这些问题都不存在了,身体机能当然就恢复正常了。还有什么疑问?”
  “.......没有了。”陆奕卿低头看了一眼还在寻觅奶水的小朵儿,莫名觉得孩子可怜,小宝宝想喝奶本来就没有错。
  “那我能帮忙吗?”靳衡说:“我是他的alpha。”
  “靳先生,你能帮的忙就是先把小千金抱走,这个工作有专业的开奶师胜任。”
  Beta护士点点头,示意他可以信任自己。
  “好吧...”他还以为自己能帮上什么忙呢。
  靳衡走过去打算把小朵儿抱走,陆奕卿身上的病号服太大了,小宝宝撞到了胸口,也没能叼到自己想要的“奶嘴”,倒是把那一小块地方濡湿了。小小一圈在单调的病号服上格外显眼。
  他把小宝宝交给靳衡,然后悲壮的看了一眼自己的alpha,顺着护士的意思躺在了床上。
  靳衡抱着孩子和主治医生一起出了病房。
  小初云问爹爹爸爸怎么了,靳衡看着怀里的小朵儿,说:“爸爸在学习怎么给妹妹泡奶粉喝。”
  番外8(二更)
  半个月后,靳衡把陆奕卿和小女儿接回了家。
  家里的婴儿房一早就装修好了,陆奕卿当初闲在家里没事干,天天就围着未来小公主的卧室转,怎么装修怎么配色,要买什么玩具要放什么摆设都是他过目后敲定的,这个小房间承载了他对于小女儿满满的爱意与期待,可到了真正派上用场时,这个房间却变得有点多余了。
  “今晚也让宝宝睡我身边吧。”陆奕卿指挥着靳衡把摇篮搬到床边。
  小朵儿在摇篮里睡得香甜,被爹爹搬来搬去也没醒。
  陆奕卿看着宝贝的睡姿都移不开眼,还伸手把宝宝放到嘴里的小手指拿了出来。
  “奕卿啊,她晚上要哭的。”靳衡说:“会吵到你,你身体还没恢复好。”
  “没事,当初照顾小云我也是这么过来的,我可有经验了。”
  靳衡听了就一阵心疼,覆上Omega搭在摇篮边缘的手说:“那现在不是有我吗?你让我尽一下当爹爹的职责?”
  “阿衡白天还要工作。比我更需要睡眠。”
  “我是老板,想什么时候去公司都行,就算迟到了谁敢说我?”
  “......”陆奕卿好笑道:“好歹是上市公司的大老板,能不能给员工树立一个好榜样?”
  靳衡也乐:“你才是最大的股东,我说白了就是在给你打工。每天跟你报道一声就行了。”
  “好吧,可今晚还是先让宝宝睡这里,你都搬过来了再搬过去多麻烦啊。”
  “行,听你的。”
  陆奕卿说是这么说,可到了后半夜孩子饿醒开始哭的时候,还是靳衡第一个起床,他利索地翻身下床,先是检查了一下宝宝是不是拉了,发现不是在这方面的问题,便把孩子抱起来,抱在怀里晃着哄,哄了五分钟,朵儿也没有打算闭嘴,靳衡便猜是因为饿了,
  他打算抱着孩子去隔壁房间泡奶粉,还没出门,陆奕卿就醒了。
  他睡得太熟了,真是挣扎了好一会儿才赶走了困意,从被窝里逃离出来:“我抱抱,她可能是饿了。”
  靳衡看他眼睛都睁不开,连忙说:“你去睡吧,我去泡奶粉就行。”
  “不行不行,我这里有现成的。”
  说罢抱过孩子,撩起一边的睡衣,小朵儿精准无比的刁准了奶香香的位置,鼓动着腮帮子吮吸起来,喝得那叫一个香,整个卧室都是“啧啧啧”的吮吸声。
  靳衡看宝宝喝得正香,一时半会恐怕也停不了,便拉了被子,把陆奕卿裹紧了,虽然卧室里开足了暖气,但是医生说了,这个阶段Omega可是一点凉都受不了,他处处都小心照顾着。
  陆奕卿盘腿坐在床上,一边抱着孩子喂奶一边把自己的后背靠在靳衡的怀里,找了一个最惬意的姿势。
  小朵儿被母乳惯坏了胃口,现阶段碰到奶粉都不屑喝一口了。夜里没有喝到称心如意的奶香香是决计不会消停的,靳衡看着奕卿每天半夜把自己从被窝里挖出来喂孩子就心疼,真是睡不好觉了,睡不好觉还怎么好好休息,把身体调养回去呢?可是他一点都没有办法,他看着自己因为健身而略显丰满的胸部叹气,有些功能alpha注定是没有的。他就是想帮忙也不可能。
  这种状态一直延续到朵儿一岁的时候才有所好转。
  这个阶段朵儿叫爸爸叫爹爹叫妈咪叫哥哥都已经很是顺口了,没事就爱喊着“妈咪”玩,陆奕卿头疼得不行,他好不容易把初云喜欢喊他“妈咪”的小癖好给纠正过来了,现在又来了个小的,天天在他怀里喊妈咪,喊得不亦乐乎,有几回有朋友上门拜访,陆奕卿当众被朵儿这么软绵绵的喊妈咪,真是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了。
  到了孩子三岁的时候,又是最活泼好动的年纪了,初云这会儿升了高二,又是准高三,为了提高学习效率便选择了住校。
  朵儿很喜欢哥哥,每周日下午,初云回学校那会,小宝宝就十分不舍得,跟小柴犬一起围着哥哥的大腿转。
  “哥哥什么时候回来呀?”
  “哥哥周五下午就回来了”
  “哥哥会想朵儿吗?”
  “当然会啦。”初云把妹妹抱起来亲了好几下:“哥哥最喜欢朵儿了。”
  “呜呜哥哥在学校要多吃点”朵儿还是受不了这种短暂的离别,吧嗒吧嗒的开始掉小珍珠:“要吃多多的。多吃蔬菜还有水果,还有牛奶,牛奶可以美白白!”
  “这些是不是爸爸教你说的呀。”
  “对呀,还有爹爹让我和你说,要你好好学习。”
  “哥哥知道啦。”初云把朵儿放到地上,朵儿还是皱着淡淡的小眉毛说:“哥哥没发现,朵儿今天特别好看吗?”
  她还特地比了一朵花的形状。
  初云说:“朵儿每天都很好看。”
  “不是,我今天,穿了一条新的公主裙,你看”小宝宝在地上转了个圈。粉色的小裙摆转成了一个小灯笼,上面绣着珍珠的细纱飘然起舞,很是好看。
  初云也是现在才发现妹妹今天穿了一条新裙子,初朵的小裙子已经可以装满一小个衣帽间了,其中粉色的裙子最多,初云每天看她被爸爸变着花样打扮得可爱娇俏,心中喜欢,也慢慢的分辨不出这些裙子的区别了。
  朵儿转圈圈转上了瘾,自己都沉醉在裙子飘舞起来的美妙中,忽然撞到了一双大长腿上,靳衡把女儿一把抱起,小朵儿转圈转多了晕乎乎的,抱着爹爹的脖子喊着妈咪。
  “我不是妈咪,我是爹地。”
  “爹地。”朵儿亲亲爹爹的脸颊。
  陆奕卿从厨房里拿了几盒清洗好封装好的水果,一边给小初云都装进袋子里,一边说:“宝贝,你每天要吃一个苹果一个橙子一瓶纯牛奶,这些营养是固定要摄入的,我烤了两盒曲奇饼,你带过去,一盒当点心一盒分给同学吃。”
  “朵儿也想吃饼干!”
  陆奕卿转头与女儿说:“家里给朵儿留了好多好多,爸爸明天还给你做蛋糕吃。”
  “耶!”小宝宝开心得手舞足蹈,靳衡把她抱得更稳了一些。
  陆奕卿又交代了一大堆,到最后,初云带回学校的除了一个书包外,还有整整两大袋吃的。
  靳衡看着时间差不多了便提醒了一句,陆奕卿这才放了儿子出门。
  靳衡把朵儿递给陆奕卿抱,然后提了初云要带的两袋吃的,走出门,放进车里,陆奕卿抱着孩子在门口,还是十分不舍,拉着个子已经蹿到自己肩膀的小初云道:“偏偏要住宿,你看看,才两周,都瘦了许多了。”
  “爸爸,那是因为我最近饭后会去跑步,体重还是120,没变。你别担心。”
  “虽然是准高三了,要以学业为重,但是也要注意身体,爸爸不在身边照顾,三餐都要吃好,也不许熬夜苦读,作息要健康,明白吗?”
  “明白,我听爸爸的话。”
  “嗯。乖宝宝。”
  靳衡开了车门,招呼儿子坐进去,朵儿看到哥哥要走,立马闹着要一起。
  陆奕卿也舍不得,干脆临时决定送儿子去学校了。
  靳衡没有反对,他走到另一边替奕卿和女儿开了车门,等一家四口齐了以后,车辆才发动,朵儿在爸爸怀里异常兴奋,小拳头一挥,奶声奶气的喊了一声:“出发咯!”
  番外9(三更)关于定澜
  我第一次见到陆奕卿,是因为靳衡的缘故,他打电话与我说,去他家里接一个Omega,然后把他送回他想去的地方。
  我灭了手上的烟头,开车驶向靳衡住的小区。
  我跟在靳衡身边三年,从来没见他往家里带过人,莱炀除外。
  靳衡长相出挑,能力出众,一来便是所有人的焦点,莱炀更是对他青睐有加,身边许多Omega都对这人很感兴趣,莱炀也包括在内,他地位高,表现的最为明显。
  但我从没看见靳衡接受过他们之中任何一个人的好意,枉论他会把一个Omega带回家了,现在还是早上7点,如果我没猜错,这个Omega应该是在靳衡家里过夜了,这种事在我们这个圈子太常见了,但是发生在靳衡身上,我不免觉得不可思议,虽然他在这里已经待了三年,但我总觉得,他并不属于我们这里,他站在那群人里总是格格不入,虽然他下手比这里的所有人都要狠。
  在见到那个Omega之前,我一直以为,他可能是靳衡一时兴起带回家一夜情的MB。
  可是当那扇门打开之后,这个想法便彻底的烟消云散了。
  这人从长相到气质都太过干净了,干净到让我觉得我之前那些未宣之于人的龌龊猜想都是对他的玷污。
  他似乎有些怕我,带着那种未出社会的少年人才有的过于明显的戒备,但在我表明我是靳衡的朋友后,他对我的态度便自然了许多。
  坐在车上不过十分钟,他便忍不住问了我许多问题,全是关于靳衡的,我知道他们之间的关系恐怕没我想的那么简单了,他没从我这里获取到任何有用的信息,而我却轻而易举的套取了他的职业,他的单位,甚至他与靳衡的过往大概是什么。认识不到一个小时,他对我一点戒心都没有。
  在抵达目的地后,我随口提了一句,问他是否愿意帮一帮我的小侄子。我原本不抱希望的。
  我接触过许多外表正派的人,但他们的表现总是让我失望。小帆刚中枪时,我曾去求过一家正规医院的医生,那人是我初中的同学,我跟他说孩子受了枪伤,很严重,他答应救治,却坚持要把孩子送进医院里,甚至明确表明要报警。
  我不能招惹上警察,如果我惹上这个麻烦,表姐和小帆的处境会更加艰难,我只有他们这两个亲人,他们也只有我,我辍学去外面打工,就是为了能尽快挣钱照顾好他们,如果我因为涉枪而进了监狱,便没有人会去关注他们母子的死活,所以,我曾放下尊严恳求那个同学,不要报警,只需要把孩子治好就行,我会严守口风,不会拉他下水,还会给他两倍的报酬,但那人最终没有答应,我甚至从他眼里看到了鄙夷。
  所以,我不得不去找黑市的那批医生,他们把孩子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却不打算负责到底,对于后续的伤口发炎更是瞎治,像是笃定这个小孩死不了,又或者,他们不在乎这个孩子的死活。
  这件事后,我对医生这个职业,便没有多少好感了,所以问出这个问题,也不过是想看看这个看着天真单纯的人是否表里如一。
  让我没想到的是,在我提出想让他帮忙时,他居然摆出一副耐心聆听的样子,认真的问我什么忙。那一刻,我感受到了他对我的尊重。我高中辍学,混的圈子里个顶个的不把素质当回事,渐渐我也麻木了,什么狗屁礼貌在我这里一分钱都不值,但是当有人用那样真诚的眼光看着我,所有的肢体语言都表达着耐心与礼节时,我竟是有些不适应了。我不知道该怎么回应他的这份尊重,这让我有点无措。
  我把事情的来龙去脉简单说了一下,最后着重说了,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