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怎么样,外边人都知道,你是我未来老婆。”他说着又来亲我的脖子。
  “你胡子扎人!”我推开他,伸手扯了扯他一根胡茬,周原一笑,随后走开了去,继续切鸡肉。
  我说:“外边的是一对一对儿的吗?那俩男的是情侣?那俩女的也是?”
  周原点头,我又说:“你咋也不找几个单身的来啊?你看看严晓明,就他一个单身的,也好歹给他介绍一个处处对象啊。”
  我说完这话便觉得自己说错话了,因为周肚皮的回应是如此地没脸没皮。
  “我自己都没尝到肉,我还顾得上他?除非……”周原坏笑道,“你给我尝尝?”
  “滚!”
  “对哦,你刚刚说就晓明一个单身狗……”周原摸着下巴看着天花板,继而又低头看我,“你的意思是,咱俩是一对儿?”
  “不说话就是默认了啊!”
  我没理他,把他当粪堆得了。我出了厨房的门看见严晓明在玩手机,我叫道:“严晓明,过来搭把手。”
  严晓明很乐意地跟着我进了厨房,我觉得有第三者在身边某人应该不会那么胡作非为胡言乱语的吧?
  “帮我摘韭菜,把黄叶摘了。”
  严晓明蹲着摘菜,周原又问:“你是不是默认了?”
  我拿来一条鱼,指着鱼对周肚皮说:“周肚皮,这是你!”随后我一刀拍在了鱼头上,那鱼立即调皮不起来了,我一刀剁了下去,将鱼开膛破肚,周原以一种“这娘们儿不好惹”的表情看傻了眼。
  我问周原:“周肚皮,你家以往都是这么整洁吗?”
  “哼哼……”严晓明搭话了,“只是听说你来了才搞得这么干净,平时都跟乱葬岗似的。”
  周原斥道:“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继而又笑着跟我说:“别听他瞎说。”
  我把鱼肝鱼肺都淘洗干净,把肠子留下了,因为肠子很好吃,周原以一种“这种男人不能要”的眼神看了我大半天,我说了句“看什么看”后,他才忙活自己手里的事。
  我取来粳米粉,和了热水,在把肉切成肉片,往粳米粉中加了盐,再往肉上裹上米粉,放在碗里,再将碗放到锅里去蒸。
  其实湘菜是很好做的,无非就是色香味俱全,我以前在北方生活的时候发现那边吃的都吃得太过于清淡,要么感觉没放油,要么感觉没放盐,要么辣味儿不够,而且有时候还不知不觉地吃到一粒花椒叫我恶心大半天。江南小炒的话,其实就是少放点水,多放辣椒和盐,感觉我们湖南人没有辣椒是生活不下去的,毕竟这边空气很潮湿,辣椒可以驱寒,况且青椒还有促进身高的作用……但出于基因和气候的原因,我们湖南人还是很矮……
  我做的是剁椒鱼,红红的剁椒覆在鱼肉上添加了不少色泽,香喷喷的剁椒鱼引来了周原的狗鼻子。
  “媳妇儿,我能吃一口吗?”他说完就要来拎。
  我拍开他的手,说:“要是少了块肉,就不好看了。”
  之后米粉肉也蒸好了,我对周原说:“这个你可以尝尝。”
  我拿来筷子,吃了一口,说:“嗯……不错。”我又夹了一块,笑着放入了周原口中。
  我斜眼看见了严晓明拿着不知道谁的相机拍了张照片,便斥道:“别瞎拍,走开去。”
  严晓明也来吃了一口,说:“不错不错,整得我都饿了。”
  我回头将韭菜和猪肉都剁碎,混为一体,放了盐、味精,之后将剁好的沫塞进辣椒。
  周原做好了大盘鸡,其实这是我最不爱吃的,还不如做个木耳或者香菇炒肉呢,因为小时候奶奶经常做这个。周原见我做法奇怪,问:“这是什么?”
  “不是说了吗?酿辣椒。”
  “酿?”
  “在我家乡话里,‘酿’是一个动词,酿辣椒就是要把肉塞进辣椒里,等到辣椒微微发黄,就熟了。”
  “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你看看你做的什么鬼……”
  “来尝尝我的大盘鸡……”周原夹了鸡肉,放我嘴里。
  我觉得他做的还勉强过得去,至少跟店家里的味道差不多,于是我说:“还不错,加油。”
  “好嘞!”周原哼哼笑笑就要出门,我说:“你知道的,我说的没一句真话。”
  周原:“……”
  我取来牛肉,并叮嘱周肚皮以后做牛肉要用剁椒和芹菜,周肚皮“师父师父”地叫,我“哎哎”地应了。之后我再做了个排骨汤,加了几片萝卜条进去,这时候米饭也熟了,周原做了北方的大盘鸡,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羊肉、牛肉和鸭肉做的啥我也搞不清楚名字,也没问他。
  十大碗,齐了!
  周原摆好酒席,江广坤带着女儿早已经吃了起来。我累得不行,直接去了厨房打扫,听着外边欢声笑语,我坐在厨房里玩了会手机,靠在墙上。
  我很想睡,今天实在太累了。
  “你咋不去吃饭啊?找你大半天。”周原进了厨房,把我拉起来,帮我把围裙脱了,我微笑着说:“你先吃吧,我不饿。”
  “你有心事?”
  我不知道为什么,我现在高兴不起来,我找不到原因,因为不高兴就是不高兴。
  “你需要拥抱吗?”
  我看着周原,我不知道说什么。
  “你要哭了。”
  他这样一说,我就想打人。
  “来,抱抱。”
  他过来拥抱了我,宽厚的身躯、硕大的手掌把我紧紧包围,我不知道为什么这个拥抱会让我想起了陆广诚,都是那般给我安全感的拥抱,却不能察觉出不一样。唯一的区别就是,陆广诚长得比我矮,我的下巴能靠在他的肩膀上,而周原比我高出半个头,我只能用鼻尖碰着他的肩。陆广诚的拥抱是狂野的,而周原的却是温柔的,我不知道我喜欢哪种,于是我啜泣了一会儿,说:“还是算了,你全身饭馊味。”
  “去吃饭吧。”周原摸摸我的头,我跟着他出了去。
  “再次跟大家介绍一下啊……”周原站在我身边,手搭在我肩上。
  我在他身边说:“都介绍过了,就算了。”
  “我老婆说,你们都介绍过给他了,该向你们介绍他了,”周原没脸没皮地说,“这位是肖哲,永州人,是我老婆。”
  “是我闺蜜!”严晓明吃着一个酿辣椒,“好吃……”
  我谁也没理,直接找了个座位坐下,周原死活要挨着我坐,小王说:“有夫妻相。”
  我说:“别误会啊,我们……没啥的。”
  小张却来凑热闹:“唉,迟早会是的!我们肚皮哥是个好男人,会好好疼嫂子的,不像我家这死鬼,天天跟我吵架,也不来跟我道歉。”
  我笑着对小王说:“小王,你脸上的印条儿咋回事啊?刀刮的?”
  严晓明说:“他老婆抓的!”
  桌上一阵轰笑,严晓明与我倒了酒,我象征性地喝了几杯便觉得不行了。其实我平时酒量很好,但是我今天太累了,只想睡觉。
  小王举着杯说:“听闻啊永州人是湖南人中喝酒最彪的!嫂子也不必装了,永州男人先自罚三杯,将桌上其余人一个个轮着敬一杯,这也只是开胃酒!来来来,嫂子先来三杯先!”
  “好好好……”众人纷纷叫好。
  我拒绝道:“我不行的……”
  一女孩道:“嫂子就别谦虚了,一看你就很猛,看咱肚皮哥被你骂得弯腰哈背的,嗓门大,胃口也大,酒量也好,把嫂子肚子切开都能塞只船进去!”
  众人这么坚持要我喝,我也不好拒绝,我三杯入肚,脸上泛起了红潮……还好这杯子不大,这群人都他妈的太能说了,凭着一张巧嘴走遍天下都不怕的我居然都说不过他们。
  “嫂子做的菜真他妈好吃!”那对拉拉中的T对我说,这姑娘看来也是喝多了,“嫂子人也好看,年轻漂亮……我呸呸呸,年轻帅气,都说江南女子……哦不,江南男子都……都……算了算了,反正一个字儿:好!妹子我敬嫂子一杯!”
  我:“……”
  我喝得不行了,跟周原说:“送我回去吧。”
  “我喝了酒,我咋送你啊?不能酒驾。”周原看来还是没喝高,没怎么反常。
  “我没喝酒……”乔娜说,“但我要开车送我老公和其他人回去。”
  我拉拉严晓明的衣角,说:“你送我走吧,你没咋喝,我知道你酒量不行。”
  严晓明:“今晚我睡我表哥沙发。”
  我:“……”
  小王看着我这样,他脸上立马就不爽了,说:“嫂子这可不行啊,今儿是我肚皮哥生日,也是他洞房之日,你今儿就这么走了,让咱家肚皮哥颜面何放?”
  众人都道:“对啊!”
  我没理睬,直接奔去了厕所,哇哇哇地吐了起来。周原拍着我的背,说:“他们大部分都是北方人,说话没遮拦,没伤着你吧?”
  我洗了把脸,说:“我没当真,放心吧。”
  “我扶你去休息会儿,”周原说,“吐出来应该就好多了。”
  我进了周原的房间,他为我盖上被子就出去了。我觉得我今晚特别倒霉,为什么就我一个人喝得这么醉?周肚皮身为寿星也不帮我挡着酒,就让我这么放肆地喝,我本来还打算今天晚上回去来着。
  我睡了一觉,起来时发现外边还在疯。我看了看时间,才九点半,看来我没睡多久,不过比之前精神了不少。我出了房门,他们正在摆蛋糕,小王说:“嫂子闻到蛋糕味儿就出来了。”
  周原笑着说:“我本来想进去叫你来着。”
  我看着那大蛋糕,我也不太记得上面是何色何形了,因为我并不是很清醒,只记得上面有周原的名字,以及一些祝福语等等。
  我问:“从哪蹦出来的蛋糕?”
  周原说:“刚刚小江上美团订的。”
  插好蜡烛后,我们唱了生日歌,之后周原吹灭了蜡烛,开了灯。
  “亲我表嫂一个呗……”严晓明说。
  我瞪了他一眼。
  闺蜜都是用来出卖的,用来出丑的,用来难堪的。
  严晓明闭嘴了,其他人却当真了:“对啊,亲一个。”
  周原看着我微笑,笑着笑着眼中却深情满满,当时他的表情我记得很清楚,他的浓眉,他的大眼,都充满着我体会不到的感觉。而我的脸上潮红一片,我却没有说话。
  大家觉得很尴尬,小江说:“吃蛋糕吧啊!”
  我对周原说:“生日快乐。”
  “你今天来了,”周原小声说,“就是最好的礼物。”
  我觉得周原已经完完全全地爱上我了,而我还不知道对他是什么感觉。我还想着前任?想着离我而去的高远?想着昨夜见到的那个男人?一心想着考研?
  我觉得好自私,有点对不起他。
  不过,情场中的人,大多数都是自私的。
  即使很多人讨厌这般人,怕是想要把这些自私的人都杀个片甲不留吧?但我觉得身为其中一个的我,我们这类人应该是死不完的吧?
  同时,我又突然觉得我并没有对不起周原。因为喜欢与不喜欢本就是自己的选择,人人都有选择的权利,而选择是公平的。
  我吃了几口蛋糕,便没有再吃。我坐在一边玩手机,小女孩把蛋糕擦在了我的脸上。
  我:“……”
  我拉起她的手,问:“你叫什么名字?几岁了?”
  小女孩说:“我叫江巧媛,三岁半!”
  我将她抱起,乔娜看我满脸蛋糕,过来跟我说:“不好意思哈,小丫头片子不懂事。”
  我笑着说:“我喜欢她。”
  乔娜没说话,坐在我身边看着我,我说:“你们真幸福。”
  乔娜点点头,我又说:“你爱小江吗?”
  乔娜又点头,我又问:“你有想过,跟前任复合吗?”
  “人都走了,房子都卖了,”乔娜叹了口气,“他俩去了北京,再也没回来。”
  “不就刚离开好几个星期吗?还是有可能的。”
  “平时吵吵架,离开了,还能回来,”乔娜说,“但这次,凭我的直觉,我可以完全确定,他们是认真的。不过,幸好广坤爱我。”
  我不知道这种缺了点东西的爱情会不会幸福,所以我只是惋惜地点了点头。
  我起身,去收拾碗筷,乔娜来问我:“喝醉了还忙着?”
  “多乱啊,”我说,“我有强迫症。”
  “我帮你吧。”
  我们收拾好了碗筷,我擦干净了桌子,之后去厨房洗碗。
  乔娜收拾着酒瓶,我问她:“娜姐,你觉得我自私吗?”
  “人都是自私的。”
  我又问:“你觉得周原人怎么样?”
  乔娜思忖一会儿,却不知道说什么,最后勉强地挤出几个字:“是个好人。”
  我望着天花板笑了。
  也许让我们真正地评价一个人的时候,就很难真正地知道如何言语了吧。或许是因为千篇一律的褒义字眼显得太过于敷衍,而鲜有深意而更加匹配对方特点的字眼又显得太难寻觅。
  我能理解。于是我微笑点头。
  我洗完碗筷,出了门,周原就拉着我坐在地上,与众人坐成一圈。
  我看了看,又是喝酒?!
  “你们玩什么游戏啊?”我问。
  “嘴撕纸游戏!不敢撕的就喝!”小王答。
  我愣了愣,看了看身边的周原,他面无表情,我知道没什么好事情发生。
  “我先来!”对面的小王说完,取来一张餐巾纸,咬在嘴里,让小张去咬,小张直接亲了上去,全部咬了下来,之后便是那一对拉拉,拉拉轮完了剩下一大半后就轮到了周原,周原扭过头来让我咬,我发现他嘴里剩下的的纸肉眼难见。
  周原咧着嘴笑着让我去咬。
  我僵了一会儿,饮了一口酒。
  我没看周原的脸色,取来一张餐巾纸,咬在嘴里,让严晓明咬。严晓明看着这样笑着说:“亲爱的你知道我好久之前就想吻你了,今天我终于有机会了,我要把你从我表哥身边抢过来。”
  我以一种“你敢?”的眼神瞪了他一眼,他立即怂了,咬了一大半,随后我低头看了看微信消息,发现没人给我发消息,我又胡乱浏览了会儿网页,一会儿又轮到我了,我回头发现周原嘴里还是一片沾着口水的很小很小的纸……
  我又喝了一杯。
  轮了多少回合,我就喝了多少杯。
  最后我实在受不了了说:“谁跟我换个位置?”
  “谁跟你换啊?”小王说,“我不换。”
  乔娜摇摇头。
  江广坤也跟着摇头。
  那对拉拉也在摇头。
  连严晓明也在摇头!
  周原说:“我换。”
  “好!”
  我跟他换了位置,我咬着一张纸,让周原咬,谁知周原一口亲在我的唇上。
  我将嘴里的碎渣都吐了出来,发现周原脸上潮红,我的脸恐怕也红得跟猴屁股似的,于是我发了疯地跑开去厕所吐了。
  晚上十一点的时候,周原送走了所有人,家里只剩下我和周原,加上一个在沙发上死睡的严晓明。
  “我要洗漱、洗澡,给我备一把牙刷。”
  周原说:“牙刷暂时没有了,我去下边帮你买吧。”
  “可是我没有衣服换,不洗澡的话我浑身不舒服。”
  “你先把衣服都脱了,我给你拿浴袍和内裤,内裤你先穿我的吧,”他说完进了房间拿浴袍和内裤,我接过看了看,把内裤还给了他说:“算了,你内裤太大了,我穿不下,你给我一条你平时去健身房穿的短裤吧。”
  “好。”
  我洗完澡后,裹着藏青色的浴袍出了浴室,周原已经买完牙刷回来了。他等我洗漱完才进浴室洗澡。
  “要不……我睡沙发吧,”我说,“你跟晓明睡床。”
  “这怎么行,”周原说,“你看看他那样。”
  我看严晓明早就睡着了,也不好打搅,于是说:“你去铺一张床吧。”
  我明明知道周原百分之一千不会去铺床我还这么问。
  周原说:“跟我睡吧,没事的,我不是高远。”
  我听到这里,低下头。
  又是高远……
  不过我听了他这么说,我便放心了,于是脱了浴袍。
  周原拿进来一个高脚杯,倒了一杯红酒,说:“你喝吗?”
  我微笑着说:“我今晚已经喝得够多的了。”
  周原哈哈大笑了起来,我说:“周肚皮你个不要逼脸的,也不帮我挡酒,我明天还得复习呢,明早还有口译课,回去又得挨训。”
  “请个假呗……”周原说,“我都请假了。”
  “你前几天这么忙,还出去谈成了一笔生意。”我说,“你领导肯定得让你休息休息,因为你周末都被占领了。”
  “哥这次出去赚了不少,”周原正色道,“我带你出去玩。”
  我裹上被子,关了灯,说:“睡觉。”
  “唉我酒还没喝完呢,”周原又开了灯,我看着他喝了一杯酒,眼角氤氲了一抹赭色,我看他神情也平淡了下来,我怎么看他的表情便觉得他的表情怎么奇怪,他好像很认真地看着我。我有点意外地怔了怔,说:“怎么了?”
  周原回答说:“阿哲,你到底对我什么感觉?”
  我顿了顿,我心中寻觅着答案。我不知道我对他什么感觉,自从分手后,自从被高远伤害后,自从决定考研后,我发现对同性的感觉淡了很多。周原人长得不错,人好,性格好,脾气好,为人仗义,也广交朋友,还会说暖心的话,要是以前的我早就投入他的怀抱……可我不知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一直在我后背拽着我,让我奔向他的脚步步步艰辛。
  我道:“周原,等我,好吗?”
  我说出这句话的是时候,才发现,死死拽着我的,是时间。
  周原不说话,很久之后才点了头。
  “今天我不小心……哦不,故意吻了你,你就去厕所吐了,你是恶心我吗?”
  我摇摇头,脸上突然红了,说:“我本来就想吐,别瞎想。”
  周原这人你要是给了他脸,他肯定要挂着脸皮上街卖乖,要是卖乖出了丑,还要撕下自己厚厚的肚皮贴在脸上遮羞。我看透了他,因为我说出这句话后他就凑过脸来说:“来,再亲一个。”
  我一巴掌扇了过去,爆了他的头。
  ☆、2017/09/19 (上)
  昨晚我又梦见奶奶了,我不知缘由奶奶为何屡次出现在我的睡梦中。可每次梦见奶奶的梦境都是悲调重重,所以我在梦中无尽悲伤……当我醒来时,我仅仅记得我要去某外上研究生了,那场景一幕幕、一场场,奶奶一字字、一句句、一口口,好似都与我十八岁那年要去长沙的暮景一般,奶奶帮我提着行李来到村里的鱼塘边,一边哭一边跟司机说,她带了我十八年,她带了我十八年……那天我也跟着哭了,默默地上了车。可是在梦境中,我死死地拥抱了奶奶,口中一直说着我不想走,因为我去的是很远的地方,离奶奶越来越远,而奶奶年纪大了,已经到了耄耋之年,身体一日不如一日,我怕有朝一日……
  我不敢想,醒来时听见耳机里的音乐声,我泪水湿了被子,睁开眼时发现周原在我身边睁开眼睛直勾勾地看着我,我吓了一跳,回过神来发现我睡在他的臂弯里。
  “你听的什么歌?”
  “啊?”周原摘下耳机。
  “我问你听的什么歌?”
  周原给了我一只耳机,我戴上,发现是毛不易的《深夜一角》,其实我更喜欢他的《消愁》,每次听到这首歌,在晚上十点之后刚离开教室走在回宿舍的路上,看着学校里的灯光望着皎皎明月,就会心生一种悲切。有时候歌声的情调会陪伴着人的情绪,当人的情绪与歌声相匹配时,人就很容易跟着歌声的感觉走,亦或是当人身处的环境与歌声里的感觉相符合时,通常在另一天同景同歌之中想到第一次听这首歌的那瞬间。
  早上去上自习我喜欢听Kodaline的《Take Control》,听这首歌通常会让人想到早上的阳光,或者是傍晚的日落,悲切的歌声搭配着此情此景,即是一种享受,也是一种悲伤。
  以至于每次听到Kodaline的《Talk》时就会想到某年的冬天,那日正在下雪,而我那日却是第一次听到这首歌,我走在雪地里看着雪景,差点出履蹉跌,走到教室时我以为我已经晚了,后来才发现教室只有徐老师一个人,或许是因为太冷了吧。
  耳机中的毛不易唱着:
  “深夜在小摊借一丝温暖
  缺失的总填不满
  摇摇晃晃忽明忽暗
  路灯下影子太暗
  憧憬是碎了满地凉凉的宝石
  眼前是一场大雨留下的潮湿
  祈祷在下个风和日丽的日子
  故事才刚刚开始
  ……”
  听完这首歌后,我摘掉耳机,周原微笑着跟着我的动作摘下了耳机,问我:“喜欢这首歌吗?我最喜欢这首。”
  “我更喜欢《消愁》,不过这首我也很喜欢。”
  “你是学法语的,”周原说,“你能为我翻译一下这首歌吗?”
  “抽空吧,”我说,“我尽量,翻译出来了你也看不懂。”
  “你读给我听,”周原微笑,“唱出来也行。”
  我白了一眼,“能翻出来就不错了,还能每个音节都对上?”
  周原笑出了声,我说:“放开我吧,我脖子快被你勒断了。”
  “我就不放!”
  周原把我抱得更紧了些,说完就压在了我身上,他身为一个退伍军人身材果然名不虚传,虽然被子遮掩着他上半身,但手臂却是我的两倍粗。我在他身下挣扎着,可我打不过他,我出了一身汗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他。
  “小乖乖,今天你以为你还跑得掉吗?”
  我没说话,脸上如火烧,周原看着我这样子笑了一下,之后便是沉默。二人对视了很久,周原才轻轻地对我说:
  “是不是想奶奶了?”
  我扭头说:“没有。”
  “你说谎的时候总是不敢看着我的眼睛。”
  我盯着他说:“没有说谎。”
  “别骗我了,晚上睡觉时还死死地抱着我,说‘奶奶我不想走奶奶我不想走’,这奶奶叫得,我心里既高兴又不是滋味。”
  “周肚皮,有什么好高兴的?”我道,“占了别人的便宜还卖乖,厚颜无耻的东西。”
  “你就是嘴巴比我厉害,”周原挑眉,“力气不如我,今天咱就这么僵着,要么叫我一声奶奶,要么叫我一声老公。”
  “要不要脸啊你?!”我怒道。
  周原一笑,“哎?我还真不要脸了,我把脸都给你。昨晚上我可没占你便宜,是你自己睡到我臂弯里来了,还抱着我不放一直叫奶奶,我要不是你奶奶是你啥?那就是你老公了,你不睡你老公怀里睡谁怀里啊?”
  “放开我!”我挣扎得越来越厉害,因为我感觉周肚皮下边有了反应。
  可是周原力气太大了,在他怀中我就跟小鸡似的逃不出他的囚笼。
  “叫老公。”
  我脸红耳赤,问:“周肚皮,你怎么把我裤子脱了?”
  周原坏笑了起来,我道:“你他妈昨晚是不是把我给上了?”
  “你不记得昨晚发生的事儿了吗?”周原说,“你喝醉了酒,大半夜睡在我怀里,然后叫‘陆广诚陆广诚’,然后……你就跟我……喏,看见凳子上的润滑油了吗?”
  我斜眼看了过去,发现凳子上还真有一瓶润滑油。
  什么?!
  我还真被周肚皮给上了?!
  “亲爱的,昨晚你做的酿辣椒真好吃,我还想吃,起床给我热热。”
  “好啊,”我微笑中带着无数寒针,真想用针头戳死他,“你先放开我。”
  “还是算了,我怕放开你你就跑了。”
  “我不跑,我帮你热菜,我也饿了。”
  “我就不放。”
  “周肚皮,”我说,“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啊?我讨厌幼稚的男人。”
  “你讨厌也好,喜欢也好,反正你他妈的被我上了,”周原说,“叫声老公我就放了你。”
  我现在真的很生气,有那么一瞬真的恨起了周原,我喘着粗气,平息心态后我说:“我以为你跟高远不一样。”
  原本嬉皮笑脸的周原听了这话后脸上僵住,继而轻轻地松开了我。我疯了似地窜出了被窝,披上浴巾,去了浴室。洗完澡出来我去阳台取下周原昨夜为我洗的衣服,穿好之后我准备收拾东西就走。
  我的心情真的很糟糕。
  “亲爱的你去哪?”严晓明醒来了,下了沙发。
  我回头说:“我想离开渣男的房子,你也跟着我走吧。”
  “渣男?”严晓明挠挠头,睡眼朦胧,“我表哥啊?”
  “你自己问他去!”
  严晓明做出一个惊讶的表情,“你们那个了?”
  这时候周原洗漱完毕,从浴室走了出来问我:“这就走了?不吃早饭?不是说好给我热菜吗?”
  “周肚皮,这是我们最后一次见面。”我回头说完就要开门。
  “哎哎哎别走啊!”
  周原跑过来拉住我的手,我抽出手给了他一巴掌。
  “滚!”我扭身就要走。
  “等一下!”
  周原再次拉住我的手,我挣脱不掉,他面红耳赤,脸上出现了五个红指印,却没有生气,于是笑着说:“我开玩笑的,昨晚我没跟你那个。”
  “那为什么帮我脱裤子?”我骂道,“狗东西。”
  “我的姑奶奶……”周原无奈道,“你昨晚来大姨夫了,弄得我一身湿溜溜的,恳请你平时多多打飞机,这么大人了还来大姨夫,多丢人呐!”
  “我不像你!”我瞪大眼睛骂道,“成天精虫上脑,脑子里想的全是GV!”
  我进了他的房间,拿起我昨晚穿过的裤子一看,上面果然是湿的……
  “阿哲,我不是高远。”
  我回头看着他,心中很难过。
  “就算睡了你,我也不会像他那样,甩了你。”
  我心情此时无法用语言来描摹,坐在他的床上。
  “我听见你昨晚上一直叫陆广诚,我知道你还忘不了他。”
  我忘不掉他吗?
  我怔了怔,看着床边的台灯,从台灯下拿过烟,取出一根点燃。
  是的,我忘不掉。
  周原过来也点燃了一根烟,坐在我身边搂住我的肩。我偏头望了望他,却犹自微微一笑。
  我看着烟雾缭绕中的那张脸,认真且执着。我真的不知道为何昨晚会想起陆广诚,也不知道为何睡梦中会一直唤他的名字。他是我的初恋,我也给了他我的初夜,也许每个人的初恋对自己来说都有不一般的意义,所以才令我难以忘怀。
  我爱陆广诚爱得太深,可我都不知道他是否爱过我。要是他没爱过我,那就太不公平了,因为这样他的付出于我的付出来说,真的是微若轻尘。
  一想到这里,我却突生恨意,同时心里一抽。
  我猛吸了一口烟,吐出浓浓的烟雾。周原觉着我很难过,搂过我的肩,在我耳边轻轻道:“没事,慢慢来。”
  我不知道这句“慢慢来”代表的是什么意思,是叫我慢慢忘掉陆广诚,还是与周原慢慢进行感情?
  无论怎样,我都接受。
  “阿哲,”周原轻轻道,“我可以追你吗?”
  听到这话,我笑了,突然觉得周原有点幼稚,有点可爱。因为每个人都有追求另一个人的权利,这根本不需要请求。其实我看得出周原是个认真的人,因为半年前他就知道我了,那时候他刚与前任分手,一直都在郁闷中。严晓明看他抑郁,而且我当时还没遇见陆广诚,想着戳和我和周原一下,就把我的照片给周原看。
  可那时候周原根本没心思想着别人。后来,我恋爱了,周原却因此错过了我。严晓明早就看得出来我和陆广诚的爱情不会进行太久,他一直以为陆广诚根本不爱我,而且我们经常吵架。他作为第三者,将我们爱情的去向看得比较清晰。我和陆广诚在一起时,严晓明屡次跟我说这个男人不太值得,可我当时爱陆广诚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