淡的味道,也可以说是没有味道,但有时候一个人的身上平白无故会有莫名的一种味道,好像那种味道很特殊,就好像每个人的面貌一样,独特而容易区分。
  那种味道我形容不上来,但是我不排斥,毕竟不是什么不好的味道。
  周原摸着我的头发,我默默地流着泪水。良久后,周原轻轻对我说:“我没有误会你们,放心吧。阿哲,你为什么不跟我说呢?这样我就早点过来了。”
  我没说话,他继续说:“我知道前途,或者未来对你来说有多么重要。我也知道你是一只追逐着梦想的鸟儿,思想单纯,双翼纤弱,却有一颗坚强的心。我不忍心看着你被打败,就算是旁人,也不忍心。我不知道你今晚经历了什么,但是,你要坚强你知道吗?我只知道你是一个坚强的人,要强的人,即使很多时候默默抹泪,但是在别人面前还是坚强的样子。可是你今天是怎么了,为什么在别人面前也哭了?”
  “周原……”我的声音比之前更哽咽,更沙哑,此时我泣涕霪霪,喉咙刺痛。
  “嗯?你说。”
  “我姑父打击了我,他说我考不上。”
  “我操,你姑父是什么东西?还是你姑父吗?我记得你之前经常吐槽他,今天你怎么能相信他的一面之词?”
  “我不知道,我当时很辛苦,很脆弱,听他打击我,我立马就崩溃了。”
  “你想哭就哭吧,哭出来会好受些,我在呢。”周原摸着我的头发,手指在我发间穿梭,有些柔软。“你姑父的话你就不信了,你明明知道他就是那样的人。”
  “嗯嗯。”
  我突然挣脱了他的怀抱,坐在他身边,我此时冷得瑟瑟发抖,想起我姑父的话我也是心寒齿冷的。
  周原似乎反应了过来,立马脱了衣服,披在我的背上。他的动作很着急,着急得有些生硬,倒是让我笑了出来。
  “你怎么穿那么点?不是叫你多穿点吗?”
  “我忘了。”
  “你总是忘,对于自己的健康一定不要忘你知道吗?健康才是最重要的,健健康康地活着比什么都强。你要这么想,要是你生病了,你明天怎么奋斗?”
  “行了,我知道你说得很有道理。”有时候周原就是这样,他平时话不多,但是一扯起大道理来,却是一大堆箩筐都不够装。
  但是我还是很冷,周原低下头问我:“还冷吗?要不回图书馆吧?唉,算了算了,看你这样子,今晚上还是别看书了,看着我都觉得虐心,干脆跟我回去吧,回去吃点东西,洗漱完赶紧睡觉,明天继续雄起。”
  我笑了笑,起了身。起身才发现,我四肢发软,连腿都是麻的,好像已经被冻得没有了知觉。
  周原立即搀扶着我尽快出了校门,到达门口之后南边的小树林边,打开车门把我一塞,却没让我坐副驾驶。
  他开了热气,之后来到后面抱住了我。
  我极其需要温暖,于是我缩在他的怀里发抖。他将暖气开到最足,之后还把我的鞋给脱了,用宽大的衣服包了起来。
  我埋在他的怀里,他拍着我的背说:“好了,不冷了,一会儿回去洗个热水澡就好了。”
  我没有说话,热气袭来,也让我好受了些。
  我适应了车里的温度之后,在他怀里动了动,离开了他的怀抱。他看了看我,问:“饿了吗?”
  我摇摇头,微微笑。
  “我给你翻翻看看上次放在后备箱的里面的零食还在不在。”说完他便起身,我连忙拉住了他,说:“别去了,我不想吃。”
  他回了来,又把我拥在怀里,抱得很紧,呼吸洒在我的头顶,有些微微的凉。
  他突然捧起了我的脸,拇指在我眉心划过,他深邃的眼在暗光下有些星星的亮,也有月光的暖。温暖的手指在我脸上游离,他的手心里,绽放着我的笑容。
  忽然,他捧着我的脸,吻了下来。其实我是不想拒绝的,于是顺了他。
  吻有些温柔,却又让我感觉陌生了起来。其实我的吻技很被动,也很生硬。被吻的时候,被动的我时常都是不知道如何行动的,因此我任由他吻着,其他的动作什么也没有。
  一分钟左右后,他松开了我。他笑得很开心,也很真实。真实的笑容笑谢了我心中开放满园的花,笑弯了月牙,笑黯淡了天上璀璨的星空,笑暖了寒冷的大地,笑走了黑暗,笑来了淡粉的光色。
  光色照在我的心底里,溢出一丝甜甜来。
  “走吧。”我说着推了推他的胸膛,示意他开车门。
  他打开车门,我穿好了些鞋,还是习惯性坐在副驾驶。
  系好安全带后,我说:“我很累了,今晚天塌下来都不管了。”
  “明天还继续吗?”周原笑问。
  我笑答:“继续。”
  “你这就对了。”车子启动,周原还说,“你看你姑父什么东西,人人都希望自己家族好,他却好,成天阴阳怪气,要是我,我肯定打了。”
  我木讷道:“你敢打姑父?”
  “凭啥不?”周原嘚瑟道,“我小姨都绑过,姑父算什么,跟我又没血缘关系。”
  我低下头叹了口气,热气喷在了车窗上,一瞬间敷上了热气,变得模糊起来。
  “要是我也当过兵,跟你一样有着强健的身躯,还有防身和攻击人的本事就好了,我就把我姑父打一顿。”
  周原却笑嘻嘻道:“没事儿,我当你保镖,你要打谁,我帮你打,帮你打得他落花流水满地找牙。”
  “嗯嗯,一定要打得他满地找牙,打得他数着血泊里的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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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抱着小肚皮,吃着周原做的晚饭。今晚上他吃得还算比较简单的,只是炒了一个肉,再加一碗鸡汤。
  他做的炒肉似乎比之前好吃了不少,于是我夸了夸他的厨艺。谁知道周原却被我夸得翘起了尾巴,道:“可不是,我是谁?周肚皮!方圆十里谁不知道我的大名儿?以后这方圆十里就是我的王国,你,就是我的王后。”
  我一巴掌拍了他的头,说:“上次我遛狗的时候有个大爷还在问我这是谁家的狗,我白了一眼说当然是我家的,他又问我家长是谁,我说周肚皮啊,他摇了摇头走了,说不认识这个胖子。”
  “哪个老不死的?说我胖!”
  我笑个不停,最后正经说道:“还真别说啊,你做的鸡汤还真的有点像样了,其实可以去捡点中药回来,熬鸡汤好喝。以前我在家的时候奶奶经常用药煲汤,好吃又营养,因为我爷爷牙口不好,鸡汤要熬很久,总是把最好的肉给我吃。”
  “真羡慕你么这些使劲儿吃却吃不胖的。”
  “嗯,我这人体质就这样。”
  “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改天我去中药铺问问,看看有没有什么药可以煲鸡汤。”
  他说完爱怜地摸摸我的头,由于我现在是短发,倒也不在意他能把我头发弄得怎么乱了。
  ☆、2017/12/07
  高远今天对我说:“爱一个人需要多大的勇气?”
  我想了想, 觉得这个问题其实有点多余。爱上一个人很简单, 表白才需要有勇气。
  后来他对我说:“你错了。”
  我推了推鼻梁上戴得有些生疏的框架眼镜, 似在玻璃镜片后,他察觉不了我讶异的目光。
  “为什么?”我坐在石板凳上, 看着一对流浪狗在嬉戏, 一黑一白, 白的身上污垢太多,被染成了深褐色, 不过有些地方还是能展现它身上的亮白。
  高远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 目光有些深沉, 好像太阳光下敷上的轻纱金芒都湮没不了那悲色的疮痍。渐渐地, 他启唇:“因为有的时候心里不敢承认。”
  我似乎明白了他的意思,就好比还不知道自己同志身份的一个人, 在听到别人有多么恶心多么讨厌同性恋之后, 他爱上了一个与自己性别相同的人。他不敢承认自己爱上了他,可是心里接受自己对他的爱时, 这是需要莫大的勇气的,因为他要突破别人对待同志时给自己心里造成的恐惧。
  再或者,那个人本来就是自己不该爱的人,可是自己爱上了他, 心里承认这种爱时, 也需要莫大的勇气。
  可是这种勇气,却又会在人潮涌来的时候变得脆弱。
  冬日里草木凋零,陨蘀飘落, 我拾起一片枯死的树叶,在手里揉搓。那一对嬉戏的狗,渐渐跑开了。白的追着黑的,不知何时,黑狗摔了一跤。
  高远突然大笑起来。
  微笑转身望他,心里在想着他是以上两种情况的哪一种时,他忽然注意到我的目光,看向了我。
  我连忙不好意思地躲避了他的目光,他却一直未转移目光,对我说:“你有喜欢的人吗?”
  我愣了一愣,忽然之间不知如何回复他。因为高远好像早就已经被我列入了危险名单当中,有的时候感情这种东西不应该对他吐露真实,就好像隔了一层纸一样,我不想捅破,怕见到一些他意味深长的目光和不善趋美的言辞。
  他见我没有回答问题,方浅浅一笑,笑得也甚是雍雍穆穆,沉浸在淡粉色的光晕里。
  我躲避了他额角的金黄,他竟道:“不说我也知道,你有,其实你有事情不必瞒着我,咱们认识这么久了,也不必要那么遮遮掩掩的了。”
  我笑得有些有些扭曲,“你说得没错,不过我现在不想去想那些东西,考完研再说吧。”
  高远突然又笑了起来,说:“考研狗还真是这样,成天把考研挂在嘴边。不过也快了,记得提前一个星期打印准考证,去看看考场。”
  “这个我知道。”我看了看时间,说:“还有半小时下课了,咱俩吃饭去吧?”
  高远站起身来,抽出两根烟说:“你请我吃小火锅吧,我从南昌回来面试失败,这算是安慰我了。更何况,我他妈的穷了。”
  “好啊,反正也不贵。”我笑道,“你需要我救济吗?高利贷哦,你还剩下多少钱?”
  高远拿出手机看了看余额,说:“一百多。”
  我和他走在人行道上,忽然一辆车风一般飞驰而过,高远往我向路边拉了拉。
  我拿起手机放在他面前,给他看余额。其实上次我爸妈给我打了三千块钱根本没怎么用,一千块都没用到,因为最近很少出去买东西,更何况有时候周原能给我省一些钱。
  “借我五百吧,月底前还你。”
  我笑道:“随便你啥时候还。”
  冬天其实是有很多人来吃小火锅的,因为天气冷,人人都想吃点辣的热热身,所以这里坐满了人。
  我看着热气萦绕于梁,高远则拿出平板电脑,看起了《京华烟云》。小时候我还觉得里面的黄维德特别帅,现在看来也觉得不怎么样。想来想去,我跟高远说:“原来我那么小就喜欢男人了。”
  高远笑得将嘴里的面条吐到他旁边一个女生的碗里去了。
  我:“……”
  高远:“……”
  我偷偷从高远的下颚骨边望过去,发现女生并没有发现,而是把那半截面条夹起来看了看,脸上的表情有些疑惑。疑惑的表情里皱着眉头,在腾腾雾气中忽然一舒,吞了下去。
  我和高远低着头看着平板,大笑了起来。旁人看来,以为我们是看着视频发笑,可没想到笑声在于方才发生在现实中的滑稽“剧情”。
  笑得差不多了,我的手机忽然振动了起来。我刚准备拿起手机看看是谁打来的,却被高远抢了去。
  高远看了看屏保上来电信息,惊讶道:“老、老、老公?”
  什么?
  我脸色一红。
  刚刚发生什么了?老公?什么老公?是老公,还是老攻?还是劳工?
  高远脸上忽然浮现一抹阴鸷的笑意,我红着脸立马抢了过来,发现手机屏幕上出现了偌大的“老公”二字。
  我慢吞吞接了,看看这是何方妖孽,并且出了餐厅。
  一开口我就骂道:“周肚皮,你是不是皮子拗,欠掐?”
  周肚皮好似有点疑惑,于是问我:“怎么了?”
  “你什么时候解锁我的手机改了我给你的备注的?”
  周肚皮似乎想起来了,于是笑了笑,说:“原来是这个啊,我好久没给你打电话了,今天中午忽然有点想你。对了,备注已经改了一个月了,你居然没发现。”
  什么?居然改了有一个月了?
  我忽然很像在我的手机屏幕上凿个洞钻进去,再从周肚皮的手机里爬出来狠狠地给他一耳刮子扇得响当当。
  “你在干什么?”周肚皮似乎刚下班,那边说话的人很多,有些喧吵,但好像他又在吧唧嘴,好似在吃着午饭。
  我看了看四周,这时候刚下课,来餐厅的人也多了起来。心想着这个家伙肯定点的外卖,不然刚下班不可能这么快就去餐厅吃午饭了的。
  “我在吃饭,但是为了接你的电话,我出来接了。”之后我又压低声音说:“你他妈的,今天我发生尴尬事儿了。谁叫你改成这个备注的?被高远看见了!”
  “看见了又如何?”周肚皮的语气有些欠揍,之后好像想起来什么,语气也变得不好听了起来:“对了,你怎么跟他在一起?”
  “他今上午就在图书馆啊,就一起出来吃饭了。”我懒懒道。
  “别跟他在一起,我不相信这个人,感觉特别阴,我怕你吃亏。”
  我知道他是为了我好,我也不想去想象跟高远继续这么交友下去会是什么后果,于是我说:“没事儿的,你别管了,我现在不也好好的吗?”
  “反正我不相信他。”周原停下了筷子,许久都没有吧唧声了,“老子就是看他不太顺眼,以后别让我看见你俩在一起。”
  此时我也没有脾气,我知道这人的臭脾气就是这样,要是继续跟他杠下去,指不定会吵到什么时候,到时候整个地球都会翻过来,要吵到俩人四脚朝天才罢休。
  我想撇开话题,忽然想起什么,于是问:“周原,你是不是……早就决定去日本了?”
  周原的语气疑惑:“为什么?为什么这么说?”
  “因为你现在决定去日本的话在元旦之前肯定是去不了了的,签证也不会下得那么快,更何况,快到年底了,办理的人多。”
  周原解释道:“的确,公司在一个月前就通知了这事儿,我之前也答应了,可是当时我不是出了事儿吗?在公司表现不是特别好,觉得没啥希望了。但还是去试了一试,公司还是让我去,这不,最近签证快下来了,不过要不要去还是要取决于我。”
  “好吧……”
  “怎么?舍不得我?”
  我白了一眼,说:“我巴不得你走,怕你打扰我。”
  “哦,有你这么拒绝人的吗?”周原的语气又气又怨,“老婆,真的是半天不见你都想得不要不要的,想念十六厘米的你,想念傲娇难泡的你,想念……”
  我挂了电话……
  因为我浑身起了鸡皮疙瘩。
  不过我挂了电话之后还是给他发了一条消息的,说我要去上自习了,让他好自为之。实则我是要进去吃完那剩下一半还没吃完的小火锅。
  高远见了我,脸上的表情越发奸诈。我坐下来后,他一直打量着我,眼神里、眉目里流露的阴恻让我缩了缩脖子。
  “还不敢承认。”
  “我又不是没承认,我说了,现在没心思,考完研再说。”
  高远白了一眼,继续看京华烟云。
  吃完饭后我付了钱,之后去免费测量身高体重的机器测量了一下。其实东边的餐厅里有好几台这样的机器,免费测量后,用微信扫描一下二维码,关注一个公众号,就可以知道数据。
  这好像是好几个公司加盟提供的机器,因为每次测量之后关注的公众号都都不一样,关注之后全都是广告。
  我看了看数据:身高178,体重62kg。
  嗯,我重了四斤。
  果然在考研期间我胖了,因为考研准备得很累,我一天吃得东西是曾经的两倍,而且最近饭量也增进不少。
  我测量完了之后,高远也要测量一下。他最近有在减肥,所以特别在意自己的体重,于是把背上的背包挂在我身上,把那件很长的大衣挂在我的头上,还有他拿出来准备点燃的两颗烟。
  也就是说,我现在穿得臃肿,背上是我的包,前面是他的包,头上挂着他的衣服,手里掐着两颗烟。
  最主要的是,我前面“大着肚子”,让我感觉很沉很沉。我此时的样子,在一个离我十米远近视五百度的人的眼里。肯定是个三百斤的大胖子造型。
  “妈卖批的!”高远看着测量结果,眉头紧皱,“我他妈的又胖了三斤。”
  我脸上虽然笑得灿烂,心里也笑得甚是欢呼,然而嘴上却说:“也许是穿得太多了吧。”
  “滚球吧,前几天还穿着你头上那件大衣呢,比现在少三斤。”
  拿出手机,给自己现在的造型拍了个自拍,发了个朋友圈:
  【跟高狗逼在东苑吃完小火锅后,跟高傻批测试身高体重,完了我测完以后,高狗逼也要测,把包、衣服和两颗烟都放我身上。
  我手上拿着俩手机,掐着两颗烟,背上两个包,身上外加多余的两件衣服,造型客观幽默。】
  高远看了之后直接把我痛揍了一顿。
  傍晚,我回到了宿舍,严晓明来了。
  我知道我这两天肯定是逃脱不了他的魔爪的,不过我也想通了些,若是他来找我,我准备跟他好好谈谈,因为我实在不想在关键的时刻别人来打扰我,致使出什么大乱子了。
  我回到宿舍的时候,林韵杰捧着我的脸说:“人家等你俩小时了,你这当表哥的,你表弟真可怜。”
  我看了进去,发现严晓明正和李郝说说笑笑,李郝当时还在吃着外卖。
  我似乎很久没有回到宿舍一样,感觉有点陌生。不过宿舍的人倒是对我不陌生,好像我从未离开过一样,该干嘛干嘛,根本不把我当回事。
  只有严晓明看到我之后脸色才恢复了平静。我放下我的书包,发现桌上有一包中华,于是我问林韵杰:“林大姐,这包烟谁的?”
  我打开看了看,还剩下两根。中华啊!一根烟就得两块钱,若是我的,我肯定吝啬。
  谁知道林韵杰说:“昨天听董威说你崩溃了,今儿宿舍合起来给你买了包中华。”
  林韵杰说完后,羞愧地将脸埋在抱枕里。
  我跳了起来!
  “你他妈!这不是给我买的吗?咋就剩两根?!林韵杰,你想抽就直说,别搞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黄朝辉无辜道:“我可没抽,我不抽烟。”
  我不理会了,从柜子里翻出来一些零食。这些都是周原给我买的,不过我很少回宿舍,倒是没怎么吃。我拿出一包牛肉干,去了隔壁宿舍。
  董威坐在窗台边,背对着我。此时他们宿舍就他一个人,但是他却没注意到我,因为他挂着耳机。
  我静悄悄地走近,之后拍拍他的肩膀。
  “我去!!”
  董威咆哮。
  “吓死我了!”
  董威摘下耳机,看见是我,脸色也渐渐温柔。
  “怎么?想通了?不崩溃了?”
  我摇摇头说:“不崩溃了,今早上我还打电话给我爸妈了,叫我爸妈把我姑父手机号码拉黑。”
  “我去,这就有点过了呀。”
  我把牛肉干递给他,说:“给你的奖励,谢谢你昨天安慰我。”
  “举手之劳,反而是你,真的比妹子还难伺候。”董威嘲笑道,接下了牛肉干。
  “我爸妈也没把他拉黑,毕竟是他们的姐夫嘛。但是我把这件事情跟他们说了,他们差点也气死了。”我拿出烟盒子,将剩下的两根中华点燃了,递给他一根。
  董威见了,眼里放光,贪婪地抽了起来。
  我偷偷瞄了一眼他桌上的书,他竟然瞬间察觉到了我的目光,于是立马抽回了书,不让我看见。
  我笑笑,离开了。
  回到宿舍,严晓明站起了身来。我转身出了门,严晓明很快就跟了出来。
  就好像跟上次一样,我和他去了楼顶。说来我好久都没有来这个地方了,应该是有一个月了吧?上次跟他在这里争吵的场面历历在目,这次恐怕也还是如此。
  不过我的心情似乎也平静了许多,也不善于跟之前一般道出尖锐的言辞,让人感觉凿凿在心,勾刻疼痛。
  与那日截然不同的就是,现在是在晚上。一轮皎白月光高挂于空,在黛色的穹顶倾泻月光乳白,斜曳着云层踏蹑。
  我将那根中华吸得只剩下最后一口,之后将烟头扔了。暗暗的环境中烟头与地面擦出绚丽的火花,微风吹过,烟头继续翻滚,火花更为明亮。
  严晓明道:“我好想去死。”
  我低头一笑,然而笑意是冷漠的,湮没在沉冷的夜色里,艳烈而变得神秘。严晓明眺瞩着云层的风景,云层边缘终亮金光,似火烧的明亮,又似刀割的火花。
  “你可知道,死亡是要付出多少代价?死亡的代价是无价的,很多人情,很多东西,你都要扔下。如果自己寻死。却最终死不瞑目,那可真是一大悲哀。”
  严晓明听到我的话语后,脸上的表情却也没有改变半分,始终是淡淡的。
  “他走了,今天走的,又去了北京。”严晓明的语气有些空洞,听不出来任何的味道,任何的感情。就好像机器语音一般的声音,没有音调,索然寡味。
  “他到底是怎么回事?”
  严晓明笑笑,森冷如枯叶划过湖面。
  “你居然感起兴趣来了?倒是让我大吃一惊。”
  然而他脸上并没有吃惊的表情。
  我说:“我就问问。”
  “反正,就是遇见渣男了呗。反正,他还是不喜欢我。就好像他曾说的一句话一样,遇见喜欢的人,只要一看到他,下边就会硬,然而他看到我,根本硬不起来。”
  又是这句话……不过也不是没有道理。但是这种喜欢似乎太过于浅薄了些,始终是建立在性的上面的,而没有基于感情之上。
  然而我却不想再把这个话题进行下去,朱翔宇的事情我虽然没有听腻,但是一听到就会感觉烦闷。
  “阿哲。”严晓明看着前方,双手合十放在下巴下,“告诉我敏萧在哪里好吗?我现在最对不起的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他。你现在倒是好说,虽然嘴上说不原谅我,但是我了解你,刀子嘴豆腐心。可是曾敏萧……他删了我所有的联系方式,我问他同学,他同学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虽然我知道曾敏萧在哪里,但是答应过别人的事情是不能食言的,所以我还是淡定地回答了:“我真的不知道,毕竟我和他不熟。”
  “可是我觉得你知道。”严晓明现在开始逼问起来了。
  我始终没有破绽地回复:“我真的不知道。”
  “好吧。”严晓明叹息一声,叹息生就好像使出了全身的力气,又好像浑身无力。
  二人开始陷入了沉默。
  沉默是金,这是别人说的。然而在有的情况下,在我的心里,沉默就是屎一般的存在。因为有的时候我不想沉默,在找不到话题的时候,感觉两个人的存在都似乎很是多余。
  多余的存在,往往会引起多余的对沉默的解释:“对不起阿哲,我不该这样对你,也不该这么对敏萧。”
  我忽然很好奇,于是问:“你是怎么做到的?怎么做到拒绝朱翔宇的?”
  严晓明也完全没有掩饰地回答:“不知道,忽然想通了而已。找一个自己喜欢的人,还不如先考虑一下喜欢自己的人。他不喜欢我,我还死缠烂打的,反而更让别人讨厌。虽然他表面表现得不讨厌我,但是我觉得这种本心迟早有一天会暴露出来。阿哲,从陈文建身上我就已经得出答案了。我就是那个陈文建,始终对你垂涎不已,但是你却不喜欢我,我越是垂涎,你就越觉得恶心。”
  “你知道就好,其实你不必比喻得如此尖锐,你倒不如说感情这件事情是强求不来的。”
  他说得很有道理,追求自己喜欢的人,还不如先考虑喜欢自己的人。不过最为可悲的事情就是,曾敏萧已经走了,严晓明似乎已经追不回来了。
  就好像我之前在高远和周原之间选择一样,我会先考虑周原。不过我与严晓明和陈文建的不同点就是,我识相,我会自动退出,被高远委婉拒绝后,我便也没再纠缠他,反而是他一直在维持着那所谓纯洁的友谊。
  此时夜色是那么明亮,我也不想再跟严晓明再将话题进行下去。我不知道明天的我们会不会完好如初,不过二人之间一旦产生隔阂,就好像一个刻在人皮肤上的伤疤一样,难以消退了。
  ☆、2017/12/08
  今天我把和王妍的聊天记录给林雪可看了看, 林雪可一拍桌子, 说:“我跟你讲, 这个女人跟我们宿舍那个虚伪的婊/子是一个类型滴!”
  我知道林雪可骂的是谁,因为她总是在朋友圈骂一个人, 骂得特别难听。曾经有一种错觉就是, “毒舌”的头衔应该归林雪可所有, 而不是我和张耀。
  但是我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于是饶有兴致地问林雪可:“说说那个婊/子的故事。”
  林雪可似乎被我戳中了怒点, 于是双拳紧握就要打人。我拍拍她的肩膀说:“稍安勿躁, 慢说慢说。”
  林雪可深呼吸之后, 才道:“那个贱人是我见过最贱的贱人。你知道吗?她昨晚上居然还在□□?”
  我捂着肚子大笑。又问:“用的什么工具?”
  “卧槽, 老污鬼。”林雪可拍拍我的头,“谁他妈感兴趣啊?那女人神经病, 跟王妍差不多, 跟她吵架了拿刀子,并不是要捅人, 而是要自杀,有一次吵不过我们了,就报警了。”
  “还有这种事情?感觉跟小说剧情差不多。”
  “这种人还有脸活在小说里?谁愿意写进去?这种贱婢准定活不过第一章。”
  “哈哈哈……”
  “她特别凶,经常把她妈骂得说不出话来。平时在宿舍好几天不洗澡, 只要她一洗完澡化妆了, 我就知道她就去约炮去了。上个月这女人还堕胎了呢。”
  “真的像小说里面的情节……”
  “可惜,不是。反正我就觉得她是神经病,跟王妍差不多。你觉得王妍能考上北外吗?”
  我冷冷笑了笑, 说:“要是她考上了,我他妈请你吃一个月的辣条。”
  “我为什么要跟你赌?因为我也觉得她考不上。都这个时候了。考什么题都不知道,而且现在才买资料,这不是找死吗?况且北外是那么好考的?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算她过了初试,我觉得这逼复试的时候还是被刷下来,你也不看看她的德行,口语那么差,说的法语就好像□□似的,谁听了不难受?”
  □□?
  这两个字眼似乎用得有点过于浮夸了。不过要是北外的面试官口味独特,就喜欢这种呢?
  咦?我心里怎么开起了污车?说好的做一个纯洁的小少年呢?
  我没再说话了,也不想再让这个话题进行下去,反正我现在对王妍已经没有好感了,感觉她真的跟黄科一样是一坨臭狗屎,还被蛆拱。
  我又开始背起了没完没了的肖秀荣政治,说真的,考完研后我真的不想与肖秀荣有半点关系。我恨政治,恨学习。我曾经把学习当做是一种乐趣,可我现在竟然感觉到了一种恶心。
  是怎样的重复,或者是怎样的千篇一律,才让人兴趣的东西觉得了恶心?
  可见这种“乐趣”堆压在自己的身上是如此地沉重。
  今晚上周原并没有来,江广坤却来了,我倒是感觉很诧异。
  周原太累了,回家就休息了,还叫江广坤有空的话就来陪陪我。实际上我根本不需要,反而觉得有时候周原的这种关心也是多余的。
  他来了,我就得往他心上花心思,就容易分心。更何况江广坤并不是他,江广坤的到来反而会让我有点拘束。
  一个晚上的学习过程,我都是安安静静,江广坤也是安安静静地看书,并没有打扰到我。他的到来倒是吸引了很多人的目光,不仅很多女生的目光往他身上游离,有的男生亦是如此。
  长得好看的人就是不一样,走到哪里都带着光环。
  我期间有偷偷地打量了一下他。
  温润韶华,如玉琢成。
  岁穿着平凡,但隐隐中透露着一种高贵的气质。那种气质凌人,眉目间似乎又透露着一种难以触及的坚韧。
  就好像开在悬崖峭壁的百合花,虽然普普通通,但难以触及,坚强地吮吸着那毫无营养的缝隙,在绝崖至上也能独显芬芳、明现绽媚。
  就比如独树一帜的别具一格。
  “我知道你在看我,要是有人将这个画面拍下来,周肚皮不仅会打死你,还会把我碎尸万段,请收回你的目光。”
  我:“……”
  今晚上我根本没有吃晚饭,出了图书馆的门之后,江广坤双手插兜往后一仰头,骨骼间传来噼里啪啦的声响。而后他一释心气,笑道:“回宿舍吗?还是去肚皮家?要是去他家,我送你。”
  “我真的好奇,你为什么会来?”
  江广坤与我一齐下阶梯,忽然他又笑道:“参加工作之后,才知道跟学生在一起安安静静地在一起实则是一种享受。你还是知足常乐吧,还是学生时代好。”
  “穷。”
  江广坤忽然凑过来来了一句特别俗的:“志不穷。”
  我低头笑道:“还是去周肚皮家吧,我都习惯了。”
  “真的很怀疑你俩,你俩盖一铺,什么也不做,真的很无趣。”
  “滚吧。”
  这个羞涩的话题我自然不肯进行下去,江广坤倒是没有为难我,于是我转移了话题,说:“娜姐怎么样?”
  “嗯?好着呢,最近肚子大起来了,我在家里会比较多一点,所以啊,以后欢迎来我家坐坐,不然真的会很无聊的。我工作上的事儿要么多,要么少,她却没啥工作。成天在家里闲着,生不如死。”
  我惊讶道:“二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