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地上趴了一会,我渐渐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首先是身体,身体吃饱食物后之前的伤痛也尽数折返上来,左半边身体宛如针扎,右半边身体又麻又酥,最严重的是左脚,火辣辣的如同被放在火架上烧烤。
做鬼也能感受痛觉吗?我这还没下油锅挨阎王爷的批斗呢,怎么自己就先疼痛起来了。
其次是周围环境,随着目光的清晰,我觉得这个地点还是那家沃尔码的顶部,并且阳光十分充足,自古地府描绘的都是阴森森的,鬼物怕光,这阳光是不是太招眼了。
最重要的是我旁边端坐的牛头马面,她不把我牵到阎王殿交差,竟然捧着一把似棍非棍的东西眺望远方(当时我还不知道那个笔直的长如宝剑的东西叫做唐刀,许婧唐刀插在刀鞘里,从外表看就像一个烧火棍),鬼差当值竟然摸鱼到这种地步,公务员就这么为所欲为吗?
之前我脑袋混沌,偏信了她的话,现在越想越不对劲,开口问道:你是鬼差吗?
许婧瞟了我一眼,没说话继续望向远方。
我立马要爬起来,可是动作偏大直接疼的我倒吸凉气。
“你不是鬼!我没有死!你不会刚才在救我吧!”
许婧冷眸盯着我:你就这么想死?
听到她的回答,我心底的预想越发笃定,竟然朝着她撒气道:你凭什么救我,你他妈有病啊!
“有点”
她这个回答出乎我的意料,我重重叹了口气,真是日了狗了,原以为雨夜没死成,这会必死了,老天都没办法,谁知道被她骗着吃了一顿饭又被她喂了几口水,被救了回来。
老天果真是老天,不让你死阎王爷都拉不住。
“为什么非要死?”
“不管你事。”
“嗯”许婧点头“懦夫。”
我笑了,她根本不知道我经历了什么,就枉下定论,不过我死心已决,没必要跟她辩论什么。
许婧站起身来,低头看了我一眼:“当我多管闲事吧”
她弯腰将散落的零食都转进塑料袋里,便收拾便说道:既然你一心求死,就算我想救你,也救不了你,既然这样,我把你的食物全拿走了吧,想必你也用不上。
许婧是想救方泽的,在他痛哭的那个瞬间她的决心出奇的坚定,可是她是一个理智的人,如果一个人非要去死,她没必要再浪费时间。
之前有过教训,就不要再犯了。
这个教训是她母亲留给她的。
说来可笑,其实许婧也不知道,她想要救方泽是因为她的母亲,她选择放弃也是因为她的母亲。母亲,在她之前和以后的生命中都留下了重要的影响。
我瞥向忙起来的许婧,下意识问道:为什么要救我?
“不管你事。”
好家伙礼尚往来,符合相处之道。
许婧将东西都收容在一个塑料袋里后,用唐刀将我腿上绑着的绳子砍断:既然你非要死,饿死不是个好选择,跳楼自杀对你而言好受些。
“多谢”
许婧没再说话,她看向我,就像是再看她那年的母亲,当时她还很小,拦在客厅里不想让她的母亲跳下去,她母亲惨笑,到现在她还记得她对自己说的那句话:
“婧婧,求求你让我死了吧,妈妈实在是支撑不下去了。”
想起这些,许婧突然烦躁起来。
我从地上费力的开始向上爬,肌肉传来僵硬的痛,但是没关系,在痛一会就不会痛了。我蹒跚的朝栅栏边缘移动,每走一步左脚都痛的要命,我从许婧身边越过,她停在那里,看我一步步走向死亡。
这个身影和她记忆里的模样重叠起来,许婧的视线有些模糊,似乎又来到那个风雨交加的夜里。
十岁的她呆呆的站在客厅里,母亲的话让她无法言语,她其实很想告诉母亲,爸爸不要我们就不要了吧,她只要妈妈就行了,她需要妈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