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付千河回答道,斩钉截铁,见我一脸不相信,他信誓旦旦地向我保证:“我是真的不知道。这是更高层级的机密,多少人为知道这个答案,搭进去一辈子,或者殒命于这些凶山恶水之中了。”
“这里面究竟有什么东西?值得吗?”我突然意识到了一个问题,众多人,许多势力,围绕着这“沾灰”的遗迹,尔虞我诈,你争我夺,却不知究竟真正的目的是什么,但至少不是为所谓的宝藏,那些东西,更多的时候只是用来诱骗一些无知者或者亡命之徒罢了。
听到我问这些,付千河突然变得有些兴奋,扭了扭身子,让自己坐的得更加舒服一点,望了望外面逐渐放亮的天光,说道:“天将亮未亮的时候,是最容易发困的,趁这个机会和你聊聊天也好。你先猜猜,看看你直觉怎么样。”
“我从你这里了解到任何信息,你倒是把我的底都快摸烂了!”我有些不情愿地埋怨付千河,但看着他又开始嬉皮笑脸嘿嘿地笑,也没有办法,便回想自己最近的经历,慢慢梳理起来:
去夜郎悬山,带队的是柯问峰,他受储氏集团的委托,却也有着自己的目的,没有任何停留,直接寻向漂浮的悬山内部的秘密空间,目标既不是在鄱阳湖神秘失踪的沉船,也不像是里面被收集的如山财宝,他寻找的究竟是什么?至今不得而知。
去藏地云霄天宫,柯问峰告诉我他的目的很明确,是去救他的姐姐、我的母亲;而在温泉山谷里碰到的储先生目标也明确,去天宫试验自己公司的血清,或者说是利用跟着他去的人,找到能够免疫那种黑色虫子的抗体,而这也符合储氏医药公司的商业逻辑,只是十分疯狂而已。
在豫东小城的湖底,我们是为了追寻柯问峰以前的脚步,储先生不知为何而来,蓝色黑洞的须鲸则好像是为了祭祀那些肥大的水熊虫。
至于宋教授故事中的蓝色黑洞和“短吻鲨”,目标好像是石达开的宝藏,而我的父亲司循山,目的则很是模糊,但确实是他带走了石达开箱子里的那个瓷球和纸片。
我早先有一种若有若无的灵感,缥缈而又实实在在存在,似乎抓住它就能理出一条清晰的线索出来,但现在真是一点一点分析所有的信息,却越来越糊涂,除了储先生前往藏地云霄天宫的目的明确、逻辑清晰之外,其他人和组织的目的完全是雾里看花!不,连雾里看花都算不上,只能算是隔墙听见一点只言片语而已,完全不知所谓,只知道这些“沾灰”的地方有他们想要的东西而已。
“你们又想干什么呢?”别人究竟想干什么,现在也无法得知,而零局的付千河就在这里,完全可以追问一下,至于回答不回答,我其实没有报太多希望。我对着付千河说道:“我在医院中那几天,一直回想之前的事情,觉得你们零局好像在布什么局?从我被卷进这些事情之前,冯开山就直接与我接触;到了夜郎,冯远桥冒充向导,你付千河混进了艾清英的人力辎重队,常锦路出现在胡老大的队伍里,你们渗透进了每一股势力,为什么如此关注那次行动?”
我突然在无尽的迷茫中发现了一点光亮,我紧紧将它抓住,没有等付千河回答,自己就忙不迭地接着说道:“而在紧接着的藏地云霄天宫那里,却没有出现你们人的身影,这很奇怪!你们为什么没有出现——难道——是被甩开了?”
在以前,有讲师给我们讲过一些谈话的技巧,其中一个就是不停转移你的话题,这样的话,对方为下一步谈话准备的谎言会无施展之地,仓促之间也难以准备逻辑完全自洽的说辞,他的谎言就容易被戳破,我想从付千河的反应中发现一些蛛丝马迹和真实情况,就在之前的话题中不时跳转一下讨论的重点,其实也并不是不信任他们,而是职业病犯了,总以为自己发现的才是事实真相——你不告诉我,我自己找出来总可以吧。但付千河的回答都集中在模棱两可的表层,或者直接表示不能说,让我完全没有办法,而现在,他的脸色终于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露出一种尴尬的神色,甚至变得微红。
“嗯……这个,我们有自己的计划。”付千河有些支支吾吾。
“什么计划?不就是被储氏集团甩掉了吧,这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自己刚才的猜测应该八九不离十,便追问道。
“所以我们才将计就计,诱敌深入……”付千河赶紧解释,忽然发现被我绕进去了,冲着我比了一个中指,然后故作恼怒地说:“好了,好了,故意套我话是吧。我们确实是跟丢了,这也不丢人,他储无风最终不是又回到了我们视线,再说,我们的目标也不是他。”
“能说到什么份上,尽量都告诉我,我不能像个白脖一样去搞事情,趁着路上你得给我补补课。”我对付千河说道,真诚挂在脸上。
付千河斜楞着看我,说道:“你真是一个很分裂的人,有时候很单纯真诚,有时候又猴精猴精的,不过还好,你的鸡贼还算有度,耍小聪明也有个范围,不怎么讨人厌。所以啊,咱还是赤诚以待,别给我上什么话术手段了。”他又嘟嘟囔囔道:“到时候你要四处传播我老栽在你手里,被你套出来一堆一堆情报,多不合适。
我听了先是一阵脸红,被人当面揭穿和评价毕竟有些尴尬,但见他说得颇真诚,也便释然了。但嘴上还是犟着:“咱没有杀人的心,不过得有杀人的刀,这些奇淫技巧、权术手段咱不能不会,只是平常不会拿出来用而已。”
“得了,得了,想听就消停点。”付千河又斜了我一眼,说道:“既然我们决定跟你合作,就会给你交换一些信息,有些涉密级别较高的,我们都进行了申请,也得到了批准,可以向你传达。但是你不要奢想能解决你所有的疑问,毕竟我们面对的世界,对于所有人来说都是诡秘的,都只能看到它其中很少的一点,这也是为什么彼此要经常合作的原因。”
我赶紧闭上了嘴,转向付千河,静静地盯着他。
“储氏集团,只是最近几年在世面上蹿出来的一股新势力,不知道是不是初入这一行当,行事挺高调,但背后一定有人给他们支持,或者给他们传递了很多信息,他们很快接触到了几个‘沾灰’的遗址,也找到了进入遗址的关键——你。”付千河冲我一扬眉毛。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我指的自然是他们寻找到我,并针对我开展行动的时候,我已经猜出来个大概,却还是希望有其他答案出现。
但付千河的回答彻底击碎了我的幻想,他没有任何一点疑虑,甚至没有一点思考,就很直白地告诉我:“从于诺接触你的时候,一切就都开始了。”
我的心彻底沉了下去,于诺果然是计划中的一部分,她接近我只是为了计划,她真是一个好演员,竟然能将看我眼神中的浓情蜜意都伪装地那么像,没有让我产生任何异样,让自己始终以为找到了这一辈子想扶相持的真正伴侣。
付千河似乎看到了我眼睛里的落寞与悲哀,安慰般轻轻拍了拍我的肩膀,叹了声气,继续说道:“正如你所知道的,他们的真正目标,是藏区云霄天宫,不过我们也是事后才知道的。他们可能意识到自己被监控了,大张旗鼓地搞了次所谓的调查,将很多人的眼光都吸引到了夜郎那边,一个典型的声东击西的计策。可惜,计划的谋划者和控制者就只是储无风一人而已,他做的很逼真,他重金招聘的柯问峰和自己的弟弟艾清英也出现在悬山,悬山也有着极为隐蔽的秘密,所以,我们也被他骗了。”
“两个问题。”我说道,伸出了两个手指头。
“问题不多啊。我本说回答你三个疑问呢,你说,你说。”付千河好像占了便宜一样催促我快说。
看来,悬山的事情在他们那里并不算太大的机密,我心中一喜,赶紧问道:“第一,你们是不是对悬山了解很深入?在那里,老阿措,不,冯远桥曾提醒过我,似乎对里面的情况有所了解。”一想到冯远桥,我又有点伤感,为了我们,他永远地留在了那里,也正是因为他和常锦路,我才下意识地认为我该相信冯开山、付千河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