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然？”老人的面部被花白、凌乱的头发胡须遮挡得严严实实，只有这一双眼睛，带着些许浑浊，还带着缕缕的血丝，看上去很是疲惫。这，真的是我的父亲吗？
它隐藏在花白眉须之间的眼睛突然圆睁，藏匿许久的精光向外迸出，他盯着我上下左右的看，简单地重复着我的名字：“司徒然？司徒然。司徒然！”他的声音颤抖着：“真的是你？”
“是他，就是他，你的儿子，司徒然。”柯问峰不再那么激动，但他说的话却让我的内心翻腾不已，如台风中的海浪，时而在峰巅，时而在波谷，而无论在哪都有一种，都是下一秒就要被倾覆的恐慌。
眼前站的这个老人，是司循山，是我的父亲，是给予我生命的人，也是母亲口中把我们母子抛弃的混帐。但我不知道为什么，面对他时，不是激动，也不是欣喜，更不是愤恨和痛苦，而是一种恐慌，一种对未来莫名的恐惧。
我，张皇的有些失措，躲避着他的目光，却明显能感觉到他注视过来眼神的炙热。终于，我听见他开口说：“长大了……终于长大了。上一次见到你时，你还只是一个十来岁的小孩子。现在……”他的面色一凛，语速变得稍微有些急促，一只手也搭在了我的肩上，用力捏着我的肩头：“你妈妈……出了什么事？为什么还是让你参与了进来？”
“她……我……”我咽了咽口水，重新望向他的面庞，想在记忆里翻找出印象，他说十来岁时见过我，我却没有丝毫印象；紧接着他又问我母亲的现状，我自然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我艰难地开口，对着我的父亲，仅仅说出两个字。
柯问峰马上打断了我，他安慰似地拍了拍父亲搭在我肩头的手背，轻轻的说道：“说来话长……但我姐姐现在是安全的。”
“你保证？”
“我以自己的生命保证。”
父亲看起来好像稍稍松了一口气，便又将视线转向了我，花白的眉毛朝中间凑了一凑，声音也明显他压低了一些，他上下打量着我，却问向柯问峰：“阿然是什么时候被盯上的？”
“两年前。一个叫储氏的新势力盯上了阿然。”柯问峰很快将他知道的事情大概进行了讲述：“储氏两年前就确定了阿然的身份，派了一个叫于诺的姑娘，隐藏在他的身边，大约两个月前开始了正式的行动，我也在第一时间设法参与了进去。”说到于诺的时候，柯问峰还特意将不远处、正在冷冷向这边观望的于诺指给父亲看。
“这个储氏是什么背景？”
“储氏本身只是一个和生物科技基因相关的制药集团而已，因为专业原因，有些信息来源，最初只是动了心思罢了，但它的背后，有蓝色黑洞在推动。”
“两个月？你知道了多少？”父亲终于又问向了我。
“一点点皮毛，我实话实说，更多的还是推测和猜想。”我苦笑一声，实话实话。
“关于我们司家，你现在知道多少？”父亲问话的语气，已经显得有些急促。
“我们司家的血液，有开启沾灰秘境的密码，我们本身，就是一把钥匙。”回答问话的时候，我有些自豪，又有些无奈。
“就是这些？”父亲似乎还是震惊：“知道这一点点微末的东西，就敢来到这里？”他的话语里有些气愤，但生气的目标显然是柯问峰。
“世事难料，能控制的并不太多。”柯问峰苦笑一声，他的感慨刚刚开了一个头，就被父亲用手势制止，父亲轻声对我们说的：“先跟着我活下来，把眼下的问题解决掉。”随后，便轻轻拨开我和柯问峰，盯着远方，向前走去。
在我们身后几步之外，便是天狗和宋教授，他俩看到我父亲走过去，便齐齐的低声喊了句“司大哥”。
父亲再度停住脚步，视线在他们两个脸上来回游移，过了一会，词并不确定的问道：“天狗？小宋？”
在得到确定的回答后，父亲上前轻轻地拥抱了他们一下，很是感怀的说道：“你们，也老了呀。”
“他乡遇故人啊？”久别重逢的惜惜之情，立刻马有德阴阳怪气的声音给打断，此时的他站在了十几步开外，将自己在泥水里滚打过的衣饰整理得尽量干净整齐一些，颇为正式地向我们这边喊道：“是关中玉手司家的司循山司老板吗？许久未见啊，我们这边也是老朋友，不能厚此薄彼呀。”
“是马有德吗？”父亲不冷不淡地回应着，听不出有什么态度：“十几年前一别无见，不知道马先生现在来这里干什么？”
马有德好像对父亲确实很尊重，回答的语气也变得很客气：“司循山先生，上次惊鸿一瞥已经十几年了，准确地说，是十七年前了。当时你在江湖上消失多年之后，突然现身，导致我们筹谋多年的事情，功亏一篑。这次我们历经千辛万苦赶到了这里，不想又碰到了司循山先生，不知这次是否可以给我们行个方便？一同取得沾灰之物，我们定当感激不尽。获取之物完全可二一添作五，各取一半，您看如何？”
父亲冷笑一声，朗声说道：“我远离世间亲人，守在这里已然将近三十年，如是只在意一些蝇营狗苟的世俗小利，我岂会如此？”
“人生熙熙攘攘，左右往来，无非是趋利避害，不为眼前小利，必为长久之利。只要是司老板愿意，你的要求尽管提出来，我们这边尽量满足，我们蓝色黑洞，别的倒不敢说，钱财倒是有些，更有一些获取钱财的信息渠道。”
“我坚守这里，已经近万个日日夜夜，如果贪图其中藏匿之物，大可自己去取，何必和你共同分享。”
“司先生说这些有些言不由衷吧，沾灰之物，别人不懂，你我何必自欺欺人，那些东西岂是拿出就能用了，没有足够的能力和设施，将会有就是一堆废铜烂铁，或是完全看不懂的无字天书。我们蓝色黑洞，自是能将这些东西充分利用，我相信，在全世界向我们蓝色黑洞，这样的组织也没有几个吧。”
“也就是说你们下定决心要进这赤塔雨城了？”
“为此而来，定不会轻言放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