碎麻破片一般的宽大裤子慢慢提起，露出的，却是一条触目惊心的小腿——从膝盖往下，便有数根白花花的骨头一样的东西从皮肉中钻出，蛇般蜿蜒缠绕，形成一个紧贴着肌肉的骨笼，向下延伸，直到脚踝处，又重新扎入血肉之中，消失在皮肤之下。这骨笼上面粘着一些黑色的小点，不知是泥土还是草屑，直到我发现一小片很新鲜的殷红，才意识到那些黑点，很可能就是某些干涸的血液。
父亲轻轻蜷起手指，弹了弹那灰白色的骨头，指甲敲击在上面，竟然发出铮铮的金石撞击的声音，仿佛那不是骨头，而是一截金属笼子，扣在了父亲的腿上，扎入他的血肉，与他融为一体。
父亲重新站直腰板，对着马有德说道：“你应该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吧？”
在众人疑惑的眼神中，马有德的声音变得有些干涩，他吞咽着口水，断断续续，似乎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切：“你……被改造了？”
“你是不是……见到他了？”柯问峰也激动起来，眼睛反复扫视父亲的那条小腿：“刚才，我就觉得不太寻常。”
“什么？MYGOD！你受到了神的眷顾？”史蒂夫一手扶住了额头，使劲向上捋过头顶：“是精确到部分身体吗？这太神奇了，而且……而且……看起来你的智商没有受到什么影响！”
“什么改造？真的是改造？是基因可控突变？还是成年之后改变了身体构造？海沟口述的那些传言难不成是真的，这太不可思议了，太不可思议了，这是震惊世界的科技啊！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海沟说得没错，带出去立刻就成为了全世界的焦点！”曹烨红着脸，一次又一次地拍着手，几乎可以算是在鼓掌了。而他的眼睛再次经过我的时候，已经满溢着得意，犹如自己正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受人仰视。
“哼，改造了又怎么样？还不是像个瘸子。”一直叹息着宝石可见不可得的卫冕突然没来由地嘲讽了父亲一句，随即突然向前踏出两步，向我们所在的方向跳起，凭借着滞空的那一点时间，就凌空踢出三脚，分别朝向站在父亲斜前方的我和柯问峰，以及正在低头擦拭铁钉的天狗。我反应不及，肩头立刻挨了一脚，马上跌坐在地上；而另一侧的柯问峰和天狗也被卫冕的突然而至逼退了两步。
卫冕占了偷袭的便宜，瞬间逼退了父亲前面的人，得意地轻哼一下，双腿立刻又连环踢出，犹如两条舞动的鞭子，直冲父亲而来，那动作极为凶狠凌厉，不仅笼盖了头、喉、胸、腹等人体关键部位，还很是无耻下流的撩向下体要害，而之前就是用这一套腿法击杀了一只铜头铁臂的“达格尔”，不仅迅捷华丽，观赏性很强，更是实用的杀人技。
但父亲连移动都未移动，仅在卫冕攻过来即将击打到身体的瞬间，抬腿踹向卫冕的下腹部，用得还是正常的那条腿，但选择时机之精确，出脚角度之准实在让人叹为观止，只要卫冕不变招，必定是个两败俱伤的结果，卫冕最轻的结果也是终身的残疾，丧失男性的基本尊严。
卫冕显然不敢做这样的交换，每每到了关键时刻就收招另攻，突袭的优势瞬间荡然而存。柯问峰和天狗本想奔上去帮忙，现在见没有必要，便把注意力放在马有德身上，防止他突然发难。
就这样在卫冕踢出了十几脚之后，父亲已经有些不耐烦了，在卫冕再次一个鞭腿扫过来的时候，父亲突然抬起一直未用的那条沉重的、裹着骨笼的小腿，朝着卫冕的脑袋同样也是一记横扫，这计扫腿势极猛，我在旁边甚至感觉到了空气的波动，还仿佛听到了风穿过狭窄的石缝而形成的、沉沉低鸣和高昂尖啸混杂在一起的声音，然后我眼前犹如升起一阵灰雾，朦朦胧胧犹如在梦中，而整个人也像木头一样，傻傻愣在那里。
过了好几秒，我才重新感觉到眼前一阵清明，铁锈般的墙壁，神情各异的众人，标枪般站立的父亲，木头般杵在那里一动不动的卫冕，都再度出现在眼前。
作壁上观的付千河，此时微张着嘴，使劲紧了紧搂扶着艾清英腰间的手臂，提醒艾清英：“卧槽，这次是真开了眼界了，司老前辈的腿不仅经过了物理改造，还被附魔了，简直是强化攻击还附加了对方迟钝效果，简直无敌了。你看那家伙，司老前辈根本没碰到他，自己就傻在那了。”
艾清英被付千河的动作整疼了，但也是充满了疑问，皱着眉头，也不知道问谁：“这是怎么一回事，刚才忽然感觉被什么影响……好像睡着了一样。”他望向曹烨，曹烨皱着眉也不说话，不知在琢磨什么。
“次声波。”对面的马有德慢慢吐出了几个字，再不多解释，而是对着父亲说道：“你真的见到仙人了？真的被改造了？”
“按照我们重申的契约，只有他一起前来，才会开启这门。否则必会严守此门，这就是我所说的时机。你们……回去吧。”父亲向马有德摆摆手，又瞅了瞅我和柯问峰，曲了曲手指，然后也果断地向我们摆了摆，示意我们一同离开。
“如果……我们一定要进去呢？”马有德哗啦一声，示威性地将自己的枪栓拉得很响，耸起人字形的眉毛，目露凶光：“你也知道来到这里是多么的艰难，我们也不怕以死来试试你这最后一条防线。”
“你们真的知道里面是什么吗？”父亲的声音有些低落，似乎在为大多数人的固执和无知而感到悲哀。
“当然知道。”马有德曲臂，单手将长枪举着，枪口在空中划了一个大圈，将所有人都圈在了其中，他继续说：“来到这里的人，都有资格得到真相——这里，就是沾灰遗迹里的诞神殿！”
马有德环顾着四周，很满意众人关注的目光：“你们也许都有些支离破碎的信息，我给大家揭开谜底。这里，用现代、科学的说法，就是生物基因改造基地，黄帝那个叫做旱魃的女儿，帮助秦始皇一统江山神秘消失的巨人，在各处遗迹不时出现的各类怪物，山海经中记载的一些神兽，乃至前些年不停出现的所谓建文帝朱允炆，几乎都跟这里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