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天后,叶清泓被带离了囚禁她的毡房,换了一处居所。
沙曼告诉她,阿不思丹王子劝服了他父王,她会被许配给阿不思丹做妃子,而且,婚期和冥婚的日子就相隔一天,在十天后的圆月夜进行。
眼看婚期越来越近,尽管叶清泓整理出好几种应对策略,但还是不免有些紧张。
阿不思丹王子这些天,只偶尔带着巫医出现在她的帐幕,给她检查肩膀的伤口,其它大部分时间,都没有出现,应该是准备战事的事情了。
每次,他嘴角勾起笑意,看向她的神色也有些怪,那是一种志在必得的神色么,还是说他猜穿了她的谋划?叶清泓心里很没有底。
每次想及此,她都会不时检查放在靴子里的匕首,还有腰间随身携带的蒙汗药。
蒙汗药可以制服别人,而匕首,可以了结自己。成与败,结局都不见得好。但见到这两样东西,她的心绪倒会稍微镇定一些。
然而,让叶清泓意想不到的是,就在婚期的前几日。温宿王庭所在的区域内,大量牧民和军士病倒了,甚至连国王都犯了病。
温宿国王本长着一个四方脸,留了络腮胡,下巴的胡须扎了一个小辫,整个人精神抖擞,威武霸气。
可这一病,他整个脸小了一圈,胡须也显得特别的杂乱,眼窝深陷,更多了些萎靡。
叶清泓被带到国王面前,季子淳陪同左右,留作翻译。
“听季生说,叶家的古茶秘方,能够治疗我温宿境内的病灾?”国王开门见山的问叶清泓,颓靡的目中,带着一丝希冀。
叶清泓有些错愕的看了眼季子淳,心思敏捷的她,瞬间猜测到,这应该是季子淳给她争取来的一次机会。
“我叶家的古茶方,的确记载有解毒清胃的功效。”叶清泓朝国王行了一礼,坦诚道:“只是有些方子细节,我需要请教大伯叶志清,我听闻大伯犯了罪,被羁押了”
说着,叶清泓朝国王跪下:“求王上让我见一见大伯,等弄清楚古茶方,清泓一定竭尽全力,尽可能救治犯病的牧民。”
“准了”国王爽快的应允了叶清泓的要求,并承诺道:“你若真能缓解挽救这场病灾,在你与丹儿的婚宴上,孤应允你一个心愿。”
叶清泓心头一震,朝着国王再次一拜,认真道:“清泓一定不负王上的恩泽”
随后,季子淳陪着叶清泓去见叶志清,临到关押叶志清的牢狱,季子淳终于忍不住心底的好奇,问道:“你向国王拜服,是真心的?”
“嗯,我必须把握住这次机会”叶清泓点头。
“你的愿望我知道是什么”季子淳正色道:“就算你真能解决这场病灾,就算国王真如你所愿,放过他。但你想过么?真到那一步了,你就跟王子成亲了。我知道你一定有做准备,可真到他出来,你的所有准备,都会化为乌有,那时就回不了头了。”
叶清泓沉凝片刻,决绝的道:“只要他真能安全出来,我做什么都可以。”
话落,叶清泓跟随两位兵士,走入土墙砌成的牢狱。她的心有些乱,早在国王说满足她心愿的时候,她就想到了季子淳说的这种可能。
如果她真能应对这场病灾,真能提出愿望。那她的计划的确不可能实施了,只能顺服阿不思丹。不然,又只会重蹈覆辙,让沈沛万劫不复。
混乱的思绪占据了叶清泓的大脑,她长长出了口气,不愿意再多想。
她这次见叶志清,除了古茶方,还有一件事,她想要得到一个明白的答案。那就是当年茶山大火,真的是他父亲使了偷梁换柱的戏码么?
以她对她父亲的了解,一个拿出经营大部分收益,开办免费私塾、义诊的人,会做出牺牲别人性命,只为换另外一人活下去的事?叶清泓并不这样认为。
半响后,叶清泓在一间密不透风的囚室见到了她大伯叶志清,此刻的叶志清面黄肌瘦,跟那些病倒的牧民很相似,仿佛也大病了一场般,失去了本该有的精气神。
房门打开,叶志清机械的抬头,看到眼前人是叶清泓,他的双目顿时多了几分诧异的色彩,忙不迭的站了起来。
“飞,清泓?”叶志清含糊不清的道:“你怎么也出现在这里了?”
叶清泓没有跟叶志清过多寒暄,只开门见山的把温宿牧民遭遇病灾,可能是季子淳给她争取到这样一个机会的事情说了出来。
叶志清眉目皱起,诧异道:“季子淳代表公主跟温宿王合作呢?”
“有问题么?”叶清泓淡声道:“茶商大会,你不也在背后耍手段,支持了太子么?这种事你不该感到好奇才是。”
听着叶清泓话语中带着讥讽之意,叶志清微微低头,眼中划过一抹歉疚,好一会才开口道:“我现在终于明白你父亲的坚持了,可现在一切都晚了”
叶志清怅然的叹了口气,朝着叶清泓扑通跪下,有些悲怆的道:“清泓,是大伯对不起你,也愧对二弟。”
“我不是来听你道歉的”叶清泓彻底确认了茶商大会被冤枉,叶志清也掺和了一手,她本来不愿意再提及这事,但看到叶志清这个样子,还是让她心头有气。
她淡声道:“如果道歉,父亲就能活过来,我不会被绑架,沈沛不会背叛公主,大家都能相安无事,你就是跪到死,我也不会心软半分”
叶志清欲言又止,满目沧桑,好像一下子衰老了好几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