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从谭一纪的这一番话里面,是听不出来半点毛病的。
好赌之人多半手气臭,人也霉,输光了家当,便心生歪心思,坑蒙拐骗什么都能做出来。
那粥铺老板像是个本分生意人,便说道:“我一个生意人,也不愿意节外生枝,赚自己能赚的钱,守自己能守的摊子便是。小兄弟是做大买卖的,日后发达了,惦念着多照顾我生意便是。”
说着他手指着估衣街的东边:“顺着估衣街往东走到锅店街,第一道胡同左拐,有一处名叫同方宝斋的地方,整条估衣街只有同方宝斋的银匠孙,敢收一些来路不正的银器,你去扫听扫听便是。”
问清楚了自己想知道的,谭一纪立刻结清了饭钱,卷着袖子擦干净嘴角的油渍,便顺着估衣街往里走。
约摸着八百米左右的路,两侧灯影昏黄,寒冬的街面上更是凋敝冷清。
这会儿也就刚到辰时,冬天太阳又出的晚,天色一片擦黑,可是估衣街里面却已经开启了营生,往来的买卖人络绎不绝。
谭一纪很快寻到了那同方宝斋,里面灯影闪烁,正巧有个人影模糊的出现在窗门内里。
“老板可有空?我有个小玩意儿,想从您这出手。”
“估衣街里面的玩意儿在我这儿不稀罕,老孙我只稀罕估衣街里少有的玩意儿。不过来人登山先摆山门,递上个门坎瞧瞧。
“合吾前辈您给掌掌眼!前些日子偶然得了条老瓜。”
所谓老瓜也是江湖黑话,代指的便是银器。
——吱呀。
宝斋的门被徐徐推开,却可见一个消瘦男人,贼眉鼠眼的打量着谭一纪。
这人便应该是银匠孙了。
怕是只有一米六几的个头,浑身上下怕是连五十斤都没有,刀削脸上一对儿绿豆眼,朝天的鼻子里面,几根鼻毛张牙舞爪的从鼻孔里面呲出来。
要说这银匠孙可谓是天生一副贼相,偏偏还有一瓣兔唇,豁开的嘴唇说话漏风,也将那两颗发黄的板牙漏出来。
“还挺年轻,东西呢?”方才在屋子里听不出个所以然来,只等着这银匠孙走进面前了,谭一纪才发现他说话漏风。
谭一纪看向左右:“咱们要不里面说话?”
“还挺小心。”
“小心驶得万年船。”谭一纪跺了跺脚:“更何况天寒地冻的,站在外面冻的说话都打磕巴。”
银匠孙轻轻笑了一下,便将谭一纪领进了门来。
只见那同方宝斋里面倒也不大,一人多高的柜台,家具也只是寻常普通的梨木。几个仿前清官窑的瓷器,摆放在柜台里面,谭一纪虽说不是行家,但老远一瞅便看的一清二楚,屋子里面没一个东西是真的。
只等着银匠孙重新回到柜台里面,谭一纪这才把那银钗给拿了出来。
“前辈,您给掌掌眼,这玩意儿能卖多少钱?”
银匠孙接过手来一看,当即脸色大变!
“这...这玩意儿你从哪得来的。”
眼看着那银匠孙略为惊恐意外的表情,谭一纪便知道自己找对门了。当初宋老财主的苦命儿子,八成便是从这同方宝斋里面把这银钗买走的。
谭一纪不动声色的说:“我虽然不常来估衣街,但是这街面上的规矩我还是知道一二的。估衣街鬼市有三条规矩:一不问真假,二不问正主,三不问来历。同方宝斋能在估衣街置办下来这么大的买卖,应该不会破坏规矩吧。”
孙银匠哼冷了一声:“不知天高地厚的芽儿。”
说着他手指轻敲了桌面,转眼间后堂便传来了几声零散的脚步,而随后谭一纪身后同方宝斋的门也被人从外落锁。
再看那银匠孙的身后,闪出两条壮硕大汉,一左一右封住同方宝斋的窗户,也封住了谭一纪的退路。
“好家伙,黑店啊。”看到这阵仗,谭一纪也猜的大差不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