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嘿嘿嘿,怕了?”马六诡笑着,“我坑蒙拐骗抽大烟,这辈子去见阎王我已经想好了该说什么。可你...嘿嘿嘿,看你这样子...似乎还蒙在鼓里,什么也不知道自己将来要经历的是什么吧?”
“你把话说清楚!”谭一纪咬着牙道。
马六的阴魂诡笑着说道:“不过话说回来,说清楚了又能如何?难不成,你真能逆天改命?嘿嘿嘿。”
伴随着一阵阵令人浑身遍体发寒的诡笑,那马六周身黑气逐渐散去,最后一缕滞留阳间的阴魂,便是伴随着谭一纪没有念完的破地狱咒消失的无影无踪。
空气里窒息的阴寒终于退去,马六的那具尸体恢复如初,他那一双涣散的瞳孔,不再直勾勾的怒睁着,躺在冰冷的停尸台上,额头上两道符篆法印,虚掩着他的一双直勾勾的眼睛,气氛诡异而又平静。
只等着那马六脸上的黑气散去,谭一纪掏出最后一把糯米,塞入尸体的口中,再将那两张已经莫名变得猩红的纸人,加以硫磺焚烧,忙活了半晌,整个太平间里面是乌烟瘴气,又在自己和蒋云英的周身,撒了小半袋子白盐,这才把悬着的心又吞回了肚子里面去。
从特区第一医院的太平间里面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擦黑,路上行人三三两两,昏黄的时辰,人们也都行色匆匆。
许是因为晚上的缘故,走出太平间,站在特区医院主楼二楼的栏杆里,双手扶着栏杆看去,意大利人建的医院还真是不讲究。
回字形的建筑,采光不太好,背靠海河,坐西朝东,东南角则是医院里面专门走水的小门。回字形的主楼拢共里外三层,又种了不少的法桐,冬天的时候光秃秃的,树杈上落着几只寒鸦,白天夜晚的叫嚷不休。
更让这整个特区第一医院,从里到外都透着一股子森然与凋敝。
再细想起来那太平间里的鬼影重重,谭一纪便没来由的缩了缩脖子直摇头:“特区第一医院的风水,可真是邪性。”
此时此刻的蒋云英,经历了那太平间里面的一幕之后,已经对于谭一纪的看法有了翻天覆地的转变。
她看待谭一纪,再也不是看待一个只会装神弄鬼的小神棍了。只是许是俩人八字相冲,就算对待谭一纪的看法有了全新的转变,可蒋云英却还是习惯了,跟谭一纪偶尔时不时的争一时的口舌之快。
“怎么说,意大利人建的医院,还能够跟中国的风水扯上关系了?”
谭一纪啧了一声,摇头晃脑的说道:“俗话说的好,入乡随俗。我听说洋鬼子都信一个叫基督耶稣的,外来的和尚怎么能念本地经呢?”
两个人顺着二楼回廊往下走,谭一纪指着海河的方向说道:“坐西朝东,其实这第一特区医院的风水并不差,只是走水的车子正巧途径海河边儿,海河水从水门而过,奔流向东,大好的势就跟小孩子一泡尿似的全滋出去了。加上这又是天生天杀位,倘若这风水不改早晚得出事情。”
说完谭一纪又指着南面:“再说这南面,偏偏又有一个瑞盛木厂,正所谓水生木,大好的势全便宜了那木厂了。”
谭一纪说的摇头晃脑,蒋云英听的云里雾里。
她是一个从小接受西学教育的女人,从小在教会学校长大,虽不能说是吃了一肚子的洋墨水,但最起码笃定科学求实,凡事考虑的都十分严谨。谭一纪这一套风水玄学的说法,她自然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全然没当一回事。
不过谭一纪说这特区第一医院,从里到外的回字形建筑透着一股子阴森。此时再仔细端详了一番过后,却也还真是感受到,一股子阴风在这第一医院的走廊里穿堂而过,莫名的让她缩了缩脖子。
日薄西山,天气骤然冷了不少。
走出第一医院的时候,金汤桥警署的警车,和意大利租界巡捕房的车就停靠在门外。两拨人马少说三辆车,十几口子人。
租界的巡捕房能让金汤桥警署的车进来,这已经算是行了大方便了。这也侧面的让谭一纪看出来了蒋云英的能耐,这女人是真的不简单啊。
正当谭一纪和蒋云英从医院里走出来的时候,那群巡捕房里面走出来了一个胖子。
肥头大耳的没脖子,走路一瘸一拐的,腿脚还不利索。穿着身意大利租界巡捕的衣服,米黄色的制服,看上去扣子都快系不住了。
只瞧见这没脖子的胖子走进到蒋云英的面前,毕恭毕敬的学着洋鬼子的那套,又弯腰又绅士鞠躬的。
“蒋小姐,这天气冷的让人直跺脚地板。意大利租界里面吃食是真心不多,我已经安排人在起士林,订好了桌子,蒋小姐承蒙不弃,移步法租界,咱们用完餐,我亲自送小姐您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