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谭一纪还是着急回去,便问道:“姐,老瘸子这些天一个人在家,没啥大事吧?”
金寡妇嗯了一声:“能有嘛事,昨儿个夜里一个人还喝多了,搁屋子里唱大戏呢。”
谭一纪随口问:“唱的啥?”
“还能唱啥,他揍会唱那两段。借东风里的甘露寺呗。好家伙呢破锣嗓子跟嚎丧似的。要不是你崔姨拎着扫帚去屋里吼了他几嗓子,这老家伙怕是得唱到天明。”
说完金寡妇直砸牙花子:“啧啧啧,也不知恁么了,一个人搁屋里喝那么老大的酒,听你崔姨早晨起来说,那都喝的不省人事了。说来也是奇怪,我可是从没见过,你义父这么喝酒的。”
只听得金寡妇这么说,谭一纪只哦了一声。而后抖了抖身上的尘土,抹身便是直径朝着自家屋子里去了。
许是听到金寡妇说,老头昨夜喝了酒,还唱了一夜的戏,看样子是心情不错。进了屋子,却见房门虚掩着,谭一纪推门而入,一瞬间迎面而来的是屋子里的满地狼藉。
锅碗瓢盆,被褥烛台倒了一地,地面上还有自家炕里倒腾出来的灰烬,屋子里一片狼烟地动,箱子更是被翻了出来,老谭家那点儿不起眼的家当,一股脑的全被扯了出来,散落满地的同时。
这家是跟遭了贼没两样,但凡是个东西都被倒腾出来个底朝天,谭一纪踅摸了一阵,却发现老头子不见了!
那一刻心又跟着满地的狼藉破败一起揪了起来,这一路谭一纪都可谓是提心吊胆的,可是到头来,踅摸了半晌,老头子人不见了,且生死未卜。
这心情一下子就变得没着没落了起来,虽说不是亲儿子,但好歹也是谭瘸子从小抚养长大,情同父子四个字形容瘸子和谭一纪,就十分的片面了。
平日里父子二人插科打诨,互相给对方都没个好眼色和言语,但毕竟一起生活多年,起居饮食都在一起,不是血亲,却早已胜似亲生了。
谭一纪是知道老瘸子的脾性的,自打两年前收了山,便不再江湖上混迹了。劝业场的扎纸铺子,多半都是由劝业场的棺材刘打理,谭一纪隔三差五的带着瘸子去一趟,谁家要是有人离世了,也基本上都是谭一纪去跑。
换而言之就是退隐江湖了,也不必什么金盆洗手,没那么多规矩,平日里喝酒唱戏,在家里养冬虫养雀儿。除非是真有天大的事情,否则的话,瘸子是断然不会出远门儿的。
而现在房门虚掩着,里里外外都被翻腾的一塌糊涂,显然这是胡同外面,那一老一少的杰作。
但是周遭谭一纪仔细看了一遍,一是没有血迹,二是没有打斗的痕迹。似乎在那胡同里蛰伏着袭杀谭一纪的一老一少,是在进屋之后,发现瘸子不在家,他们二人扑了空,这才把屋子折腾成了这样。
一想到这些,谭一纪悬着的心可算是往下放了放。
因为倘若经此推敲下去,多半是那架鹰的青年与佝偻后背的老汉,起先是先进屋,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一番搜查之后,才去了胡同里前后堵住了去路。
当然目的还是为了谭一纪手里的那凤嘴儿宝钗,只是他们不曾见到老瘸子。
细想到这些,谭一纪抹身来到了后屋厨房。灶台上的铁锅都给掀开了,可见这群人搜查之仔细严密。
谭一纪去来一根烧火棍,将炉膛子里的灰烬柴薪全都扒拉出来,清空干净了之后,寻着灶眼儿里面的朝南的那四块转里面,中间的两块却又轻微的松动。
谭一纪探出手指,扣住青砖,却发现这青砖早就被人撬了起来。当即皱起眉来。
将那青砖取出来之后,谭一纪摸索了一阵,整个手被烟灰熏的黢黑,半张脸上都留下了不少的灰烬后,这才取出来了一个金属匣子。
匣子锈迹斑斑,存放在灶台下面已久,早就熏的跟一块焦炭似的。谭一纪将那匣子打开,却见一张黄褐色软绵绵,似布又非布,半透明的玩意儿叠放在匣子里面,除此之外,还有一把树叶刀,寒芒锋锐冷冽逼人。
而在这两物件儿下面,还有一张信纸,一看便是九成新,刚放进去没多久。
捏着将那信纸展开,上书文字行云流水,似鬼画符一样的几行字,一看字迹便认出来了这是老瘸子的亲笔。
灶台下面藏着的东西,是是谭一纪和老瘸子共同约定好的,倘若有十万火急的事情,便写在纸上,藏在灶台下面。方才撬动灶台下黑砖的时候,砖头松动,他便更加笃定,老瘸子是事先预料有危险,先行一步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