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开信纸,上面歪歪扭扭的写着瘸子留下的一行话:“我此去何处,不必多问,也不必追究。从今日起万事小心,我知你怀疑银钗之事另有隐情,这个等你我父子再见之日,我一定和盘托出告知与你。”
字写的很潦草,用的是一张不知从哪里找来的黄色信纸,潦草的几十个字写完,便将这灶台下的黑砖头给撅了起来,并且藏匿在了这铁匣子里。
至于另外两件东西,也都是谭瘸子的物件儿,比如那把树叶刀,是跟随了谭瘸子一辈子的刀,剪裁过无数的黄白纸,也挑断过不少人的手脚筋。
自打远离了江湖之争,一心在家喝大酒之后,瘸子便把这刀也给封了。当年封进灶台里的时候,还明确告诉给了谭一纪,这铁匣子里的玩意儿,除非自己死了,不然不能开启起来。
树叶刀锋锐的程度,要比谭一纪手里的那把更加锋锐,而且形状也更加的古怪。
谭一纪手里的那把柳叶刀,横竖看刀刃和刀背的幅度,大体上看是一片扁平的落叶,但线条弧度呈现出月牙状。
但是眼前的这把刀却不一样,弧度直上直下,刀片狭长,刀芒锋锐冷冽。整体刀身约摸着一尺半左右,便于携带,更方便藏匿在身上。老瘸子的这把刀,更像是一片柳叶,狭长而又锋锐。
至于这铁匣子里的另外一个物件儿,就比落叶刀更显得诡谲了一些。
那是一个不规则的椭圆形半透明状的皮质物,有点像是牛批,但是比牛皮薄了许多,且较为柔软,握在手里弹性很强,有点像是猪皮,但是谭一纪捏在手里的时候,便立刻觉察到,这玩意儿绝非是猪皮,也并非是羊啊牛啊什么的牲口皮。
而是一张人皮!
那人皮的切割极为不规则,边角也可谓是有棱有角的,但看上去似乎是某个人的整张后背。相比较其他动物,注入牛马猪羊之类的那般粗糙厚实。它呈淡黄色,非常的薄,乍一看就像是几摞宣纸叠放在一起一样,但只有捏在手里的时候,感受着那柔软的皮质在手,才能察觉到那种握在手里时细柔绵软的感觉。
做白事的见过不少死人,缺胳膊少腿也有不少,甚至老瘸子早年间还说过,他年轻的时候,清廷尚在,甚至到北洋年间的时候,还有砍头的呢。
而最早的时候,还有腰斩凌迟,这种手段极端也十分残忍的行刑手段。总之是不给受刑之人落得一个全尸,久而久之便有了二皮匠。
有的被砍头,亦或者腰斩的犯人,家里但凡是有点儿钱,都会让死者落个全尸。于是这捞阴门的里面,除了扎纸匠之外,还有另外一种手艺人,那便是二皮匠。
只是这一门生意民国之后就渐少了,毕竟吃枪子儿的居多了,当然也有绞刑的,砍头的只是在一些零星偏远之地偶有听闻。像天津卫这样的大城市,几乎已经绝迹了。
没有了砍头,二皮匠的生意自然而然是一天不如一天,也渐渐的无人问津了。于是自清末之后,二皮匠和扎纸匠便合了一门。
就比如谭瘸子不但能扎纸人,也能缝人皮,给死人上妆,一套家伙事罢了。
早年的时候,那时谭一纪还没有这灶台高呢,就站在这灶台边儿上,眼巴巴的瞧着瘸子,坐在灶台前的马扎上,拿着批灰刀一刀一刀的把水泥砌在了墙上,最终成了这灶台的模样。
那时候的谭一纪也就四五岁左右,还玩尿泥的年龄,也问过瘸子,这盒子里是什么东西,瘸子只是背对着他,一刀一刀的把水泥盖在砖头缝里,砌出来了这个灶台,也把铁匣子砌进了灶台李。
谭一纪至今都记得,瘸子头也不回的对自己说:“人皮!”
说来也是奇怪,后来听瘸子说,听闻这铁皮匣子里的是人皮之后,谭一纪非但没有吓哭,反而饶有兴趣问起了瘸子说:“这是谁的人皮?”
瘸子不置可否,并没有告诉谭一纪,这块人皮是从哪个倒霉催的后背上剥下来的,只说了一句:“小孩子少打听,等将来有机会的,自会告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