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万国桥下面究竟有什么??
这或许恐怕已经难以考证了,毕竟,谭一纪也不可能,真一头栽水里,然后去那满是淤泥且腥臭难闻的河底一探究竟。
自己不是海河打捞队的,虽然见过不少死漂,但做白事这个行当的,一多半的生意是给死人上妆容。
虽看惯生死,百无禁忌,也见识过不少的死人尸体。
在所有的死尸里面,这河漂子最为恐怖吓人。
不论泡了多久,这尸体一旦被谁浸了,冬天还好,一到了夏天,都会发胀肿大。
有的肚子胸腔更是会鼓起来,脖子也胀起来,一双眼睛从眼窝里面瞪着快要爆出来,其臭难闻。
而冬天的尸体,水温过低,会迅速的把人给冻僵了,打捞上来的时候多半也是面朝下,双手微微张开,自然下垂后,被低水温给固定着身体的形态。
做这种河漂子的白事,要先把尸体的关节给暖一下,有些尸体暖都暖不了,就得硬掰,时常会稍一用力,便把尸体的手脚给掰折的事情。
而且尸毒积攒于体内,稍有不慎便会在给河漂子上妆的时候,尸毒侵入那白事匠人。更是可谓防不胜防。
海河里面一年到头得捞上来不少的尸体,有是坐船不慎失足跌进去的,也有被得罪了别人,被人挑了手脚筋扔进河里的,等等等等,死法也可谓是千奇百怪。
民国那年月里面,死人太正常了。
喝醉酒遇到半路劫道的,图了财还要害命。这还算好的,最起码能落个全尸,打捞上来,经谭一纪和谭瘸子这样,专门做白事,给死人上妆,给死人做白事敛尸的匠人,稍加一番收拾,最起码还能囫囵个的进棺材入殓。
有的那被剁碎了直接扔进河里,甚至捆绑在麻袋里面,然后和石头一起沉河的,那更是数不胜数。
这类河漂子,多半都是得罪了江湖上的帮会,才会被人用如此极端手法杀死。
所以,兴许是从小到大就在海河边儿上长起来的,且还是瘸子从河边抱回来的。
别看也算是个卫嘴子,但谭一纪对海河真心没有太多真情实意的感情。
让他下去那更是不可能了,之前在万国桥的种种经历,现在回想起来可真是历历在目,且令人感到后脊发凉。
眼看着这屋子里一目了然,一张床,一张桌,有什么猫腻可以说是根本藏不住。
只是眼下的这个鬼婴,纠缠着梅修武不放,其中必有原因,但是这原因看上去,不像是在这人的身上,更不可能是在这房间里面。
于是谭一纪抓了一把糯米,围着那病床四周画了一个圈,糯米围堵着那梅修武的床。
有点那么画地为牢的意思,只等着将床铺四周围好了之后,谭一纪又取来朱砂黄纸,写了十九道符。
三道贴在窗户上,七道贴在门上,四道贴在床边四角,另外五道则贴在窗门之外。
乍一看这十九道符贴下去之后,整个房间内外,可谓是密密麻麻,写满朱砂的黄纸铺满了窗沿门角,再加上这精神院里面,本就吊诡的气氛,便让这里就显得更为神秘了一些。
只等着贴完了之后,谭一纪走出房间,赶巧遇见了门外等着的众人。
梅修武的母亲,那位神态淡然,举止高贵的美妇人自然是也在其中。
她不比翟道全那般,单刀直入的迫切询问,反倒是双手背在身后,站在走廊的边缘。
身材姣好的她亭亭而立,虽未急迫的去问谭一纪,但是却也可见她脸上,关心自己儿子时的焦急。
翟道全火急火燎的问:“小谭兄弟,里面嘛情况啊。”
他自己也是好奇,说完这话,还不忘把头贴到窗户边儿上往里看。只是这一瞧,却看到的是满屋子里的乌烟瘴气,赶紧说道:“呵,好家伙,这里面跟被人点了似的,怎么这么大的烟?”
谭一纪也没打算和翟道全解释,只是走到了那梅夫人的面前,询问道:“梅夫人,能否借一步说话?”
梅夫人先是微微一愣,但却也似乎意料到谭一纪要与她单独聊些什么,于是便点了点头说道:“就在楼下花园吧,离着近,凉亭里也有坐的去处。”
说完她便和谭一纪,扭捏着腰身,一路扶着楼梯,来到了这病院中间的花园。
看似是花园,其实就是两排葡萄架子,水泥砌成了的两处凉亭,葡萄架就爬在四周的架子上,不过也都多半凋敝荒败了,葡萄架子上的葡萄藤叶枯黄干瘪,但是那爬山虎倒是围满了葡萄架的四周。
中间有一处颇古的四角凉亭,上书风来亭三个字,年代也已十分的久远了,字迹模糊不清,亭中匾额四角,更是斑驳不堪,左上角甚至还掉了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