谭一纪看着一句话最后面,那“我等你来”四个字,却是觉得刺眼无比。
仿佛隔着那单薄的信纸,便有一双眼睛,正直勾勾的眼含期待,却又意味复杂的看着自己一般。
看着那封信上的内容,谭一纪脑海里立刻蹦出来了一连串的问题。
这封信是谁留在这里的?
留下此信笺的人八成是与银钗有关,那么既然对银钗有如此大的兴趣,却又为何避而不见,而是留下一封信,并说明要在顺喜茶楼一见?
这顺喜茶楼在东门外的磨盘街和扒头街的交汇处,一个三角街口的门头脸儿,虽说不算起眼,但生意却是奇好。
店家老板迎来送往的一年到头,赚到的茶钱,在天津卫置办个房产应当不是什么大问题。
这家店距离金汤桥警署特别的近,甚至就隔着两条胡同巷子。
这地界对于谭一纪来说其实并不陌生。
把那信笺收好放进口袋里面,谭一纪回身进屋里。
金寡妇的煤球已经入了炉子,屋子里立刻暖和了起来。
她把炉子上的水壶提起来,给谭一纪沏了一杯高末。
“我瞧去门口一趟回来,变的心事重重的。怎么了?”
她关切的询问着谭一纪,这金寡妇也是个心思缜密,且善于察言观色之人,眼见到谭一纪神态沉重,便立刻询问道。
谭一纪摇了摇头:“没啥事,还行,这炉子里的煤球烧的火热,屋子里也立刻暖和了起来。”
弯腰蹲在炉子前面,拿着扫煤球的小爬犁,将里面烧的通红的煤球给扒了扒,而后谭一纪说道:“也不必省那么一两颗煤球,只管烧便是了,没有了我再去背回来一些。”
言罢蹲在炉火前面,看了一眼窗外晴冷的天空,谭一纪说道:“今年这年关不好过,估摸着再过几天还得下雪,到时候这煤球的价格还得涨,倒也不必为了那几个琐碎银钱犯愁。”
金寡妇眉眼低垂了下来,轻声细语的说道:“多谢了,这些钱,等我手头宽裕了,一定第一时间还你。”
“金姐,说这些就太见外了。我爹那酒腻子,三天两头喝多了就好拿竹条抽我,那时候你可是没少帮我说好话。这点钱算什么。”
“一码归一码,这年头世道也不太平。谁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我不能占你这便宜。”
谭一纪赶忙挥手:“成了,您啊,也别跟我见外了。”
说完谭一纪起身:“我正好还有些事情要处理,时候不早了,我先出门了。”
出了门谭一纪顺着北马路一路朝南走,走一路心里都不踏实,双手蜷在袖子里,左顾右盼。
所到之处便是觉得,这附近好似有人在跟着自己一般。
这刚下过雪的天津卫,街面上,房檐上,甚至连树杈上都到处是积雪。
甚至路边偶尔还能见到,有那么一两棵树被积雪压折了。
但这并不妨碍北马路上依旧是人来人往,谭一纪不怵生人,但或许是那一封突然递到门口的书信,让谭一纪越发觉得,自己被人盯上了。
终归也不知是如何走到了的磨盘街和扒头街的顺喜茶楼,一进门之后和之前来时一样,那叫一个热闹非凡。
打杂跑堂的来来往往,吆喝卖果子糕点的不绝于耳,肉眼可见坐的满坑满谷。
顺喜茶楼总共三层楼,可谓是座无虚席。
谭一纪正寻思着留下信的人在哪里的时候,突然有人在自己身后拍了拍他的肩膀。
回头一看是蒋云英。
环境嘈杂的茶楼里面,人声鼎沸,嘈杂之音不绝于耳,可偏偏二人对视一眼,确认彼此之后,脱口而出的竟是同一句话。
“你怎么来了?”
言罢二人相视一笑,但转而表情又立刻变的十分严肃。
不等蒋云英说话,谭一纪便先开了口:“想必你也收到了一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