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嚯,可真是好大的口气啊。”
当听见潘洪畴说出这番话的时候,一旁正端着茶盏,在将那杯中炙热的青烟吹走的蒋云英,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嗤笑声。
她直言:“紫禁城里的爱新觉罗都到天津卫当起寓公了,这世道里老百姓的日子虽然艰辛了一些。但皇帝都没了,还有什么是我们这种升斗小民,需要抬起头来仰望的存在?”
谭一纪倒也没有她说的这么直接,毕竟蒋云英从小锦衣玉食,在洋楼别院里面长大的姑娘。
看不到这世间的疾苦,更不知道皇帝虽然没了,但是在这民国旧社会的年月里,贫苦大众的头顶上,仍然悬着一座要压垮每个人的大山。
潘洪畴笑了笑,显然他不想与没什么江湖阅历的蒋云英,在这件事上有过多的辩驳。
而是动作缓慢的抽了一根烟:“其实我顶瞧不上你们这群小玩闹的,毛都没长齐,就自以为左右大势。我方才说话直,但却也是我的本意。没有和你们商量的意思,因为你们不答应也得答应。”
“区别就在于,你们要么拿一笔钱,然后离开天津卫,越远越好最好是南方,群山之中找个犄角旮旯的村子躲起来,这辈子别人不认得你,我也找不到你。”
“要么就是咬牙坚持,不过下场会很惨。而对于我,只不过是把两个装着尸体的麻袋,扔进海河里面填河罢了。”
说完他目光森然的看向蒋云英:“只是可惜了你这张姣好的脸蛋儿,你这年岁里没出嫁的可不多,未曾尝过男欢女爱,便被割喉坠石沉了江,实在可惜,实在可惜。”
潘洪畴说着话的时候,眼神里满含着一股子令蒋云英十分不舒服的戏谑,尤其是那一双小眼睛,上下扫量着她的时候,一股子戏谑玩味,更是让蒋云英眉头紧锁。
她其实从一开始就不喜欢眼前这个胖子,而现在对他的厌恶更甚。
眼看着蒋云英满眼愠怒,谭一纪伸手轻轻的拍了拍她的膝盖,而后对那潘洪畴说道:“老兄,在这里逞口舌之快没什么意思,你想要的东西,我给不了。不是钱不钱的问题,主要是你这个人...我顶瞧不上。”
对于谭一纪说出来的这番话,潘洪畴似乎一点也不感到意外,反倒是意味深长的笑了笑:“你瞧不瞧得上我没关系,关键是不合我的意,你们能离开了着顺喜茶楼吗?”
说完他看向窗户外面熙熙攘攘的街道,同时示意谭一纪和蒋云英也看去。
不知何时楼底下来了五辆人力车,摇着车把上的铃铛。
而在那五辆人力车的附近,站着几条闲汉,穿着短打麻布的衣服,身上肌肉结实饱满,一个个孔武有力的样子,看着便不是善茬。
谭一纪刚看下去的时候,正巧那一旁的潘洪畴冲着楼底下喊道:“哥几个到齐了?”
只听着那潘洪畴一嗓子喊出去,几个正围在一起聊天的脚行车夫,也同时抬起头来看向了楼上。
一个个目光凶狠,尤其是其中两个,眼睛直勾勾的盯着蒋云英,恨不得挂在她身上似的。
蒋云英的脸上面露出一抹惊骇,反倒是一旁的谭一纪,在看到了这群蹲在顺喜茶楼下的脚行车夫的时候,并未表露出太多的意外。
反倒是嗤笑了一声说:“哟喂,花俩钱找几个车行的脚夫力巴,就觉得能够以壮声势了。”
说完他起身依靠在窗边,斜视着楼底下的这群姓潘的请来的脚夫力巴,并冲着他们喊道:“哥几个大冷天的在楼底下,是等活儿啊?”
几个脚夫力巴冷眼看着谭一纪,眼神里面充满了不善。
潘洪畴笑着说:“不知天高地厚的小玩闹儿,这茶楼都是老子的,你觉得我会只花钱请几个力巴来?”
“合着您的意思,这附近还有您的人?”谭一纪抖了抖袄子的下摆,弹掉了上面的些许烟灰说道:“要是有人您尽管找出来,我就不信今儿个您让我横着出去。”
“哈哈哈。”潘洪畴笑了笑,他看向一旁的蒋云英说道:“你是觉得这丫头片子,家里人在天津卫是有头有脸的大人物,就跟我在这儿叫板起来了。”
“实不相瞒,我要是没闹清楚你们的身份来历,也不会来见你们。”
听到这话蒋云英一对儿柳叶眉微微一挑,脸上闪过一丝丝的紧张。
随后那潘洪畴说道:“她爹是天津总署主管侦缉处,他叔是以前北洋奉系军阀身边的红人,如今是天津卫的某位要员,据说明年要去南京履职。至于她舅舅那更是大有来头了,据说和武汉关系密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