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可能记得这么清楚?”
“我为什么记得这么清楚?那是因为我找你找了太久了!
那年是宣统元年十二月,上海下了很大的雪,有位北方姓霍的大侠和大英帝国的大力士约在上海比武,你夹在人群里看热闹,满头都是落雪,那时候你才这么高,像是永远不会长大的小丫头。才一转眼,你都已经是大姑娘了。”
碑叔像一位老父亲一样,娓娓陈述着那年的光景。
曹南无有些被感动到,伸手拍了拍碑叔的手背,继续说道:“我十岁之前的事,你没问过,我也没跟你说过。
好像说不说也没什么重要的,每个人都或多或少藏了一些秘密。
但是现在不同了,现在那个人重新进入我的生活了,接下来咱们的路也会跟他越来越重合,所以,我想告诉你一些事。”
吃着怀里的瓜,曹南无陷入了回忆:
“我从小就在乱世流浪,无父无母,无依无靠,无名无姓。
后来因为听力突出,被不夜灯的人抓去终南山做了灯童,那地方圈养的全是男孩,什么苏纸雀、杨般若、张天狗,个个好强斗狠,见我是个女孩,就经常打我。
跟我一起挨打的,是个小瞎子,也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找来的,什么也看不见,连自己都照顾不好,可是每次挨打的时候,都要逞能一般挡在我的身前,那小身板也不经打,一顿拳打脚踢就快散架了。
他也不退后一步,就在那里嘟囔说:“阿无,别怕,别怕!”
怕?碑叔你是了解我的,我从小在乱世摸爬滚打,我怕个毛啊?
我是那么好欺负的主儿吗?
这群兔崽子我打得过我就打,打不过我就拽着小瞎子跑,实在跑不动了,我就拣着其中一个看上去最凶的人打,在他们没把我打趴下前,我必须要先把最凶的打趴下。
最凶的一般都是那群灯童的头头,苏纸雀,
他的拳头是真硬,力气也大,下手也狠,被他打的时候我快疼死了,可是我告诉自己不能怕,越怕疼,就越挨打。
大家都是人,我觉得疼,他也会觉得疼,他凶,我就要比他更凶。
也不知道挨打了多少次,终于有一次,我扛着大家的乱拳,终于瞅着机会放倒了苏纸雀,将这个最凶的灯童给打趴下了,其他人都愣住了,或多或少迟疑了下。
这一下,他们的心里便埋下了胆怯的种子。
一个人,只要心里有过胆怯,拳头就不够硬了。
苏纸雀被打趴下过,那以后谁还敢逞凶,都是仗着人多作势装装样子而已。
我也不看谁敢领头装凶狠,我就专找凶人打,不管是杨般若,还是张天狗,后来就连看热闹的花小楼都被我打成了猪头。
到了最后,不管他们想不想打我,不管他们一起多少人,只要遇到他们,我都会放下手头的一切,拼命追上去摁着他们揍,没有原因,就是要揍,揍到他们见我就怕,见我就躲。
那时候的终南山经常见到我一个人追着他们十几个人打架,从那以后,我和小瞎子的日子渐渐好了起来。
整个终南山,再也没人敢欺负我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