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消息刚才我们嘴巴出来,就进你耳朵了,你不是明知故问吗?”小左逗他,故意梗在他和李元惜之间,雷照前前后后地堵李元惜,就是近不了身,可把他急坏了。
“哎呀,左姑娘,你就别寻俺的笑话了,你瞧这满衙司的青衫,就俺雷照,每时每刻,心心念念,都是咱街道司的事务。欸,大人,你怎么不说话呀?你笑啥啊?俺雷照……”
李元惜停下脚步,叫小左让到旁边:“说说看,你雷子又要闹什么。”
雷照虎背熊腰的体魄凑在劲瘦的李元惜面前,活像一片云遮了一棵树,并滔滔不绝地对它下起了口水雨。
“粪场好建,粪坑好挖,但管事的难找。你是管勾,是大宋堂堂正正的九品官,你不能事事亲为,总往粪场跑吧?再说,街道司的事足够让你从早忙到晚,你哪有精力再去管理粪场?还有,你好歹是个女子,每天都被街道啊粪场啊拴住腿脚,哪有功夫去考虑自己的终身大事?”
雷照说得头头是道,小左听了也连连夸他想得周到,尤其是终身大事这条,是重中之重。
小左迅速倒戈,和雷照两人一唱一和,故弄玄虚,好像为了管勾能顺利出嫁,连“粪”这个字眼都不能再说了。
“姐姐,雷大哥这回可真说到点子上了,孟相公那么爱干净的人,平日里穿的白衫上一点污渍都没有,要是你脏兮兮地直往粪场跑,他肯定见都不想见你。”
信他两的鬼!
“我脑袋被驴踢了,才会想让自己的上司喜欢见我!”李元惜无可奈何。
至于雷照,李元惜怎么能不懂他的心思?这群青衫里,他是野心最大的,他可不想总管着十个人,做个听命照办的小小都长。
果然,眼见着拦不住李元惜,雷照先下手为强,在大院里遇到等消息的青衫,便立刻催赶着他们去牵骡子收拾铲锹。
“愣着干什么?大人甩一鞭子你们才肯走一步吗?快去,咱们要在西北水门挖坑了。”
这一系列小心思,看得李元惜忍俊不禁。
“嗯,你说得倒很有道理,”她煞有介事地点头:“那你提个醒,我该找谁管事?替我跑粪场干活去呢?”
“这不是明摆着吗?俺的人都启程了,一百号青衫,数俺这一都最积极,为啥积极?都长称职,有眼力劲,最会分担你的忧愁呗。”雷照围着李元惜打转,小左拿水袋,他就帮着灌水,小左收拾御寒的披风,他就帮着塞褡裢,小左牵马牵绳,他就帮着上鞍鞯,讨好李元惜同时,口上不忘自夸:“上次卖煤饼,整座衙司就数俺卖最多,这也能证明俺的能力绝对是出……出类……反正那个什么萃的。大人,你把粪场交俺手里,啥事都不用操心,踏踏实实等着数钱就好。”
“雷大哥,你忘了咱们煤饼为什么畅销吗?”小左想一道跟去粪场凑个热闹,听雷照叽叽喳喳,不禁有些好笑:“咱们街道司要把货品的质量放在第一位,才能持续不断地赚大钱。这道理你明白吗?”
“明白!”
“那你来说说看,火粪你有福宝烧得好吗?粪肥你有福宝熟得好吗?”
雷照急了:“左姑娘,刚才还好好的,这会儿你咋又不帮着俺说话了呢!”
“这不是帮不帮的问题,公事大过私事,我替街道司说话。”
“小左说得没错,你的优势不在管治粪场,而在售卖。”雷照这一通闹倒是提醒李元惜,应及早地去各处农田探探市场,联系买家,粪肥一旦做出来,要尽快卖出去,回笼的银钱才能赶得上月钱发放。
“明天你这一都青衫不接任何任务,只去田间地头寻找买家。”她嘱咐:“任重道远,这个月的月钱能不能顺利发放,全靠你的嘴皮子。做得好,咱们新招募青衫后,给你个营长做。”
甭管别的,只要能做营长,能耍威风就成,雷照爽快地答应下来,又来央求小左开动她机灵的脑瓜,多给他提点宣传粪肥的建议。
“好好好,雷大哥,我答应你,过了今夜,明天一定用心想。福宝,你快教教雷大哥你那熟肥坑是怎么挖的。”
福宝欢天喜地地去寝房拿过夜的厚衣,毛老伯早已为他备好,听他欢快的脚步声,老伯就由得笑出声。
“要去干大事了?”
“干大事,办粪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