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左既希望李元惜能找到如意郎君,又不希望她被凶险缠身。如果孟良平本身就是凶险,那还有什么“如意”可说呢。
“真是的,是专门和我对着干吗?”小左懊恼地嘟囔。总而言之,如果要她再去支持孟良平,就必须让李元惜告诉她,他们私下里究竟发生了什么。
小左这么瞎琢磨的时候,李元惜似乎也有所察觉,拿手里的草茎在她面前逗了逗,“别胡思乱想,抓紧时间,把街道司财务的出路解决了再说。”
“师爷,你回去后再增调靳长生一都青衫过来,春夏多雨,这么大的粪场很有必要开挖导水渠,粪场四周也要种灌木篱笆墙,防止别人踩进熟肥坑里出事。”她嘱咐周天和:“你懂营造,如果郭老师傅愿意来帮忙,那就再好不过了。凡事多认真研究,粪场这里,千万不能出错。”
粪场乃是街道司目前所有任务中的重中之重,周天和很清楚,直到粪肥交付买家之前,这里不能有任何闪失。李元惜所提到的工事必须尽快建造起来,以防万一。
“粪场这边由我配合福宝,大人尽可放心。”周天和承揽下这个任重道远的任务。
街道司开办粪场,在京城内没几个人知晓,纵使雷照领着人天天往田间地头跑,街道司产的粪肥仍然没有多少知名度。但毋庸置疑,粪场给街道司带来了新的生机,每个青衫都相信,街道司将来会有流金淌银的一天,衙司富了,他们的日子也会跟着好过。
而小左也在积极筹备种草娃娃的制作,先去布坊试验合适的布匹,去花圃寻买出苗快的种子,再去店宅务租房也不能耽搁,她把街道司旁的一处小宅子租下来,专门用作作坊。这样忙来忙去,竟没时间和精力再去关注李元惜和孟良平。
在去冷院的路上,李元惜又绕路去了趟花市,确信京城还从未有过塑成动物形状的花草,心里便对种草娃娃更多了几分期待。
冷院院里的大树顶着一蓬茂盛的新绿,叽叽喳喳的鸟儿跳跃其间,地上的狗崽正在轻咬嬉闹。阳光还算和煦,不过是轻微的沙尘天气给天空拢了件黄色的纱。
这样静谧的环境叫人心安,心思能分清清浊,沉淀下来。
李元惜看到,书架上多了一册厚厚的书,也夹了条坠着红缨的书签,书封上印着《武经总要》四字,想必,在昨夜去城外垃圾置点之前,孟良平就是在这里换药和读书。
她去时,孟良平已经等着。
“冷院是个秘密,你我来这里相聚,务必错开些时间,注意避开左邻右舍,以免引人关注。”他解释说。
孟良平终究还是不习惯被人、尤其是被个女子照顾,李元惜催了他好几次,他才任她换药。
“粪场步入正轨后,我准备把咱两的事告诉小左。”她把绷带的两端系了个结,孟良平赶忙穿好衣衫,脸上夹带着些不自然的红晕,又走开几步,刻意与李元惜拉开些距离。
他竟然会难为情?李元惜心中诧异,转念一想,孟良平又不是神,如何不会难为情?
“咱两的事?”他摇头:“你清楚,分享秘密有风险。我的事,不想被第三个人知晓!”
“因为你做的事伤天害理、刑律不容吗?”李元惜趁机发问,孟良平惊愕地回头,似乎不了解自己的形象竟是这般不堪。
“李大人认为……”
“这不是官场,叫我李元惜即可。”
“我心中自有公道,做事对得起天理。”
四目对视,交流着怀疑,确认着猜想。终于,李元惜移走目光。
她收拾好药粉,洗净双手,抬手时,她很自然地想起,以往小左都会及时递来汗巾。
“小左已变成了我习惯的一部分,如果不是不得已,我绝不想对小左隐瞒和撒谎。”她顿了顿,接着补充:“我会把我亲眼所见,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她的。我不是来和你商量的,是来告诉你,我会这么做。”
话说至此,再劝解些什么已经没有意义。
孟良平走到书架前,手指在书脊上划过,余光扫过李元惜,故意不再看她,心里却乱成一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