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道司怎么办?”
李元惜想也不想,脱口而出:“可以向都水监借人,暂时的征调,应该问题不大。”
“喔,只要有孟良平在,有什么问题是解决不了的呢?”小左狡黠地眨眨眼,李元惜一怔,随即恍然大悟:
“又来了,你怎么死性不改呢?”
“欸?这可不怪我,是你表现太明显了嘛,动不动就提都水监,好像都水监长你嘴上了似的。不信我给你数数啊。”
小左说着,就要掰手指,李元惜可是气坏了,抡起拳头作势要揍她:“我看你就是皮痒欠收拾,来来来,我给你松松筋骨!”
突然,小左弓着背,捂着腰部发出一声痛吟,李元惜忙收住玩笑,伸手扶着她:“怎么样?有没有伤到筋骨?”
“有可能。”
“咱们还是先去药铺,找大夫开两幅药膏——今天开始,除了记账,别的活儿你就不用做了。”
小左狡黠地眨眨眼:“我不做,谁做?”
“我做。”
“你不伺候水监大人了吗?”
看小左那高高撅起的小嘴,李元惜简直想把它切片涮进火锅里,她两手向小左腋下探去:“哦,兜了一圈,原来你在这儿等我呢,别慌,我先伺候你。”
小左被她挠得咯咯笑,腰不困,腿不疼,身子轻巧地挣脱李元惜,跑到前面朝她吐舌头。
“怎么着?我不得验验,我身子虚的时候,你会不会也拿人参给我补补!”
“又来!你站住!给你补身子何必用人参,一顿挠痒痒就能伺候好!”说着,伸手就要往小左腰里挠去,吓得小左掉头就跑。
“姐姐,千万别挠,我知错了,知错了——”
可是歇息的片刻,她又不得不扶住腰:是真撞狠了,怕是瞒不住。
“走吧,去药铺。”李元惜说着,指了指右前方,小左抬头看去,药店已经到了,门前立的招子上正好写着:王员外药膏,专治跌打损伤,一贴就好!
那还等什么,进去买买买呗。
按照李元惜的设想,孔庆一家失散近三十年,如今终于团圆,肚子里不知道憋了多少话,没个五六天应该是顾及不了别的事,禁军营粪道的事,可能更要推到十天之后。而街道司粪场等不了那么长时间,所以,和周天和、小左商量着,过两天就提些瓜果,去都虞侯府上拜访,没想到,还有比他们更心急的,第二天,孔庆父女就来登门拜访。
当时街道司将饭菜搬上骡车,预备往城外粪场运送,孔庆步下马车,揭开饭桶查看过后,频频点头:
“看来,你盛赞的这个李管勾真是个厚道人。”
“爹,不止李管勾,小左姑娘,周师爷,还有个虎虎的青衫,他们都是很好的人——快来!”
“好好好,这就来,这就来。”
有失而复得的女儿作陪,孔庆满面春光,心情愉悦,待人和气了许多,而孔丫头也开朗自信了许多,与昨日所见全然不同,她像是与街道司长久打交道的老朋友般,大方向孔庆介绍了李元惜等三人。
“我娘本也想着上门来道谢,但她太过惊喜,到现在也没缓过劲来。她要我告诉你们,过一阵儿,她会带着亲自做的家乡糕点来拜谢。”丫头欣喜地说:“我爹说,多少人给他送礼,送的都是些没感情的俗物,只有街道司送的这一件,是大大的好礼。街道司帮了他大忙,他不能知恩不报,粪道的事交给他了!”
“是真的吗?”小左高兴地拉着丫头的手:“孔姐姐,你真是帮了街道司大忙了。”
“这才哪跟哪呢。”丫头笑说,脸上飞着红晕,看向李元惜:“李管勾的话我私下琢磨过了,街道司办粪场,对粪道、对街道都是大好事。这事在我心里来回地跳,反倒比那些刻骨铭心的离家愁绪还要来得迅猛些。”
“离家愁绪是过去的事,既然回了京城,就得向前看了。”李元惜请他们在正堂一一入座,请小左把上任管勾没带走的茶拿出来冲泡。
李元惜不善于寒暄客套,但孔庆父女的喜气,自然地让气氛很是活跃。
“李管勾一针见血,果然深刻。”孔庆笑呵呵地点头,话题轮到粪道,他并不推脱,大方地承接下来。
“老夫明白,禁军营的粪道一直是多个粪场争夺的目标,如果能重新归于公家,我也算做了件好事,何况小女说了一夜你们的好话,我这个做爹爹的,总要满足她的第一个心愿。”
他向孔丫头点头示意,丫头便将随身携带的铜管取下来,拿出将提前准备好的卷纸交递给李元惜。
孔庆接着说道:“这是我草拟的协议,也已签字画押,从今日起,拱宸门四万禁军的粪道就归街道司管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