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些时候,在富柳巷口,李元惜把浑身是伤的雷照丢给他,周天和把人扶回街道司后,逐渐缓过劲的雷照便大致讲了昨天去钱家田庄售肥的经过,周天和越听越急,他清楚卜卦高人背后是鬼樊楼的势力,不能小觑。
小左自听他讲鬼樊楼后,也清楚了鬼樊楼的厉害,生怕李元惜出事,两人一拍即合,小左看护雷照,调回所有青衫、从役死守街道司,谨防鬼樊楼报复,发生意外。周天和则一路问询,寻找李元惜,以图从中协助。
没想到,正好赶了个巧,在百姓包围、街痞闹事中,替李元惜说上了话。
人皆趋利,况且吹针伪医的罪孽深重,人人痛恨。
百姓们闻声而动,又一齐往李元惜手指的西街方向搜寻去,百姓里有几个闹腾地欢的地痞见状,急忙跑去东街协助同伙。
果然如李元惜预想,一条街上,两波势力很快泾渭分明。西街去的,全是不知情的百姓,自然不必管它,而往东边——也即是开封府方向跑的,有三拨人,孟良平和老鬼,街痞和白面书生,以及李元惜与军巡铺铺兵。
铺兵衣着统一,孟良平和老鬼装扮突出,剩下的,全是老鬼的同伙!
形势瞬间明朗!
李元惜拨开人群,找到周天和,只吩咐他一件事,去找到断臂乞儿,速速带他回街道司。
“街道司若不能庇护,他便活不了了!”
“大人放心,我这就寻他!”周天和答应。
一声清亮的哨声自某个角落传出,街痞们立即刹住追袭孟良平的劲头,片刻间便融入街道两旁各大小铺席中去,好似没事人。
街上的风吹草动马上引起开封府捕头警惕,带了一批差役携刀出动,扑出官衙来。开封府有捕头衙役不好惹,军巡铺铺兵乃是禁军勇武,也不可小觑。李元惜暗暗为孟良平着急,果不其然,很快,孟良平就被铺兵和衙役团团围住。她拨开他们往里一瞧,舒了口气。算孟良平识相,顾全私事后没忘记公义!
孟良平不在,地上只留个老鬼,四仰八叉地被丢到地上,仍是昏迷不省的状态。
此地,正在开封府大门外。开封府捕头立即分出一队衙役,吩咐去追黑衣人。
“别追了,他的身手,你们追不上,况且他浪迹江湖,也不会让你们追上的。”李元惜转问捕头:“你猜,地上那个谁?”
“李管勾,这人从天而降,我们都纳闷着呢!听说是吹针伪医,我们不信有这好事!”捕头回说,李元惜拿出暗器盒,抽出一根银针。
“这是送他来的那名黑衣侠士,托我送进开封府做证物的。”
捕头恍然大悟,吩咐衙役,立刻拿下老鬼,上枷押入地牢。他即刻去通报府尹杜衍。
“可……”他略是为难:“人是侠士捉到的,官府的悬赏怎么办?”
“好办。”李元惜催他:“等你们去过钱家田庄,杜大人就知道怎么花这笔钱了,大事不容耽搁,你即刻去通报杜大人。”
吹针伪医押入开封府,笼车幼童案告一段落,公堂之事全由杜衍判罚,李元惜不便多插手。
少顷,杜衍派出十多名衙役,一齐出开封府,赁了周家十多匹快马,往钱家田庄方向出城去了。
连绵阴雨潇潇洒洒,似乎老天憋了长久的闷气,都在今日得以发泄。
街上人流依旧不少,撑着油伞的男女老少,浑然没发觉蛰伏京城的怪物,刚被斩断了一只触角,多数人甚至从未察觉它的存在。
出了开封府,李元惜仍十分警惕,暗潮退去,却也留下了几只臭鱼烂虾特意监视着她,为避免闲生事端,给街道司增添不必要的麻烦,她均不做理会。
这时,面摊掌柜喜眉乐眼地迎上来,惊喜地问她:“李管勾,刚才那个,真是官府通缉的吹针伪医?”
“是吹针伪医!”
“这么说,奇装异服的戏子,不是戏子,而是名侠士咯?”
“侠士做事不留名,官府悬赏的百两银子,将用于救助被拐幼童!”
“嘿,真得劲!咱京城还是好人多!”掌柜猛一拍大腿,赞叹地说,李元惜为打搅了他的生意,心里很过意不去。
“我砍断了你的雨棚,这就来帮你修理。”说着,她便要撸袖子,却赫然惊觉,外衫里还套着夜行衣,幸亏掌柜热情,连连摆手,指给她看自己的面摊:“你瞧,大家都听说了你和那位不知名的侠士一起把吹针伪医送进开封府的事,都来我的小摊前帮忙呢。”
李元惜看去,果然见不少人正在他摊子前忙着。
“一个雨棚没什么大不了的,一会儿就能搭好。”掌柜很是兴奋:“小店在开封府外开了十多年了,这等惊险的抓捕大事还是头一次遇着。那些个街痞街溜子,大人不要放心里去,他们平时就唯恐天下不乱,各处捣乱。”
这群街痞并没有掌柜所说的那般简单,李元惜也不愿向掌柜多加解释,她心里担心着孟良平是否脱险,断臂乞儿是否已被寻到,不一会儿,周天和就来与她会和,遗憾地摇摇头:“附近找遍了,那乞儿像突然蒸发了,商户行人后来都没曾见到他。”
“他许是藏起来了。”李元惜安慰自己,憎恶地瞅了眼盯着她的街痞,叫上周天和一同回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