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什么时候了,你还要开我的玩笑。”她一时心乱如麻,很是烦恼:“小左,我现在对他,是恨又恨不得来,又难平常心。你懂我,我绝难忍受别人背叛我。”
“这件事属实是他做得不对,照我姐姐以往的性子,没有一百军棍,他怕是过不了这个坎。”
小左故意煽风点火,李元惜只觉得,果然天下没有比她更懂自己的人了,积压的愤慨倾泻而出:“一百军棍太便宜他了!”
“可是,仔细想想,我又觉得庆幸。”
“庆幸?”小左态度的转变,叫李元惜又吃一惊,这鬼丫头是不是脑袋被门挤了,说不出正经话来了?但小左很笃定地认为,孟良平帮着雷照躲过一劫。
“幸亏雷大哥是被他引诱着去了钱家田庄,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中,这才能捡回来条命。”
小左并非故意要为孟良平开脱,实是想想就后怕:“姐姐你想,凭着雷大哥的性子,和在街道司承担着售肥的重任,他和城外大田庄钱家必定会相接触,如果昨晚的事发生在日后,老鬼杀人灭口,姐姐又能做什么。”
她这样的说法,倒真是李元惜没曾想过的,恍惚是混沌的天幕突然劈了道闪电,李元惜被愤怒左右的头脑也恢复些冷静。
倘若她昨夜的事发生在孟良平不出现的日后,结局恐怕并不乐观。而孟良平生擒老鬼,把他移交开封府,并没有忤逆她的意愿。何况,他确实知错……
她走到椅子前慢慢坐下来,捏着铜钱镖,若有所思。
小左拉住她的手:“我不知道孟良平究竟用老鬼去做了什么交易,且不说好事还是坏事,只说这事对他肯定非常重要,但你看这镖便可知,他愿意为救雷照,而夭折自己筹划好的计划。”
这倒也是。当时老鬼并不知屋脊上伏着人,倘若孟良平当时真出招阻拦了他,双方必定会在钱家地盘上恶战,孟良平为避免自己陷入敌众我寡、且许多耳目共睹的劣势,定会及时抽身,自然很难生擒老鬼。
“好了,不说了。”李元惜打断她,再让小左讲下去,孟良平非但没错,反而有功。
“你这张嘴皮子,黑的能说成白的,白的也能说成黑的,等我街道司任期结束,你留在京城做个大讼师便罢。”
“谁要做大讼师?”说话间,周天和已经推门走进来了,小左连忙迎上去,眼眸如星一般晶亮。
“姐姐叫我去做讼师。”
“那不成,你做讼师,街道司的账房先生谁做?”
“账房先生可以换人,但师爷绝对是独一无二的。”小左竖起拇指,先是给周天和戴了顶高帽,随即就向他请教个难题。这难题,也令李元惜焦虑着。
“师爷,你说说看,既然给姐姐送见面礼的伪医已被缉拿归案,施加在街道司上的威胁是不是真祛除了?”
提到威胁,周天和面色陡然严肃,他沉住气,反身关上门。
“大人今天的做法,一定会激怒鬼樊楼。”他低下头去,同时攥紧了拳。
“鬼樊楼?”李元惜不明所以,她只知道樊楼,不知鬼樊楼:“如何我又和鬼樊楼有了牵扯?”
“大人可知,送浮尸的伪医、今日扰你的那些地痞流氓、还有乞儿,都是被什么势力掌控着吗?”
“巧了,这恰好也是我想向你请教的问题,”李元惜快步走到他面前,急切地求知:“你是东京活地图,你必然有所了解!”
她见周天和与小左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小左方才还轻快的神色,也变得如周天和一般沉郁。
李元惜受不了这种沉郁气氛,问小左,小左忙解释,她也是昨晚刚知道,而且,最先引起这件事的,还是老熟人,出现在面摊里与孟良平接洽的断臂乞儿。
“怎么会是他?”李元惜惊诧,小左便把断臂乞儿亲自上门,告知钱家田庄可能藏匿童工,这才有了她匆匆去寝房找李元惜,发现她跳墙而出的事。
“上次的贾家田庄,也是多得他提醒。”周天和锁着眉头,断臂乞儿似与街道司有割舍不断的缘分,或是他刻意来帮忙的,至于为何,他并不知晓。
李元惜也记起在面摊,他无缘无故地责备自己,还激她去为自己买药,极可能是乞儿在驱赶自己离开这是非之地。
“他被断臂,着实可惜。”
小左看向周天和,鼓励地向他点了点头:“师爷他因为孔姐姐的事,早就和断臂乞儿打过交道。”
“有这回事?”
“有的。”周天和回答李元惜,“大人,你说的控制街痞和乞儿那方势力,是地下的大宋皇都,统治地下皇都的皇城,也即是我说到的,你必然会触怒的鬼樊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