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喜?
情急之下,李元惜抽手就给雷照一巴掌,打得雷照懵头傻脑,不明所以。
“什么喜?唯恐不乱,再乱讲话,我拔你舌头!”
雷照原本被他娘揪着往开封府衙门去,忽然听见李元惜的声音,慌忙骨碌眼珠子往前看了,就见李元惜拉着孟良平的手腕,贴身相伴,亲密得很,便想起青衫们私下里的议论,说水监对李元惜格外厚爱,堤岸司都快羡慕疯了,但堤岸司的管勾是个五大三粗的男子,怎么好意思争风吃醋。水监为何厚爱李元惜?而李元惜为何接受他的厚爱时理直气壮?谜底就在这一刻水落石出!
是如此,雷照才会道喜。而身边的老妇人见李元惜身着青色官衣,头戴官帽,又听儿子一口一个大人,知道真是管勾来了,便松了揪他耳朵的手,哪料想,管勾抬手就给了儿子一巴掌。
这掌打得仓促,李元惜自己也吃了惊,却也怪雷照睁大眼说瞎话,故不可能道歉。好在老妇人比雷照会行事,转头训斥儿子多嘴,还扬手作势地打了儿子几下,李元惜急忙制止这场闹剧。
老妇要拜,李元惜伸手扶住她,问起要往开封府去的原因,老妇就答,原来前几日有人找到他家,送上五十两银子和十八匹锦缎就走,说是给雷照的酬劳。老妇活了大半辈子,从未接手过这么多的财物,想不出凭他儿子的本事,这天下除了坑蒙拐骗偷抢掘墓子,做什么能得到这样多的酬劳?当娘的心里不踏实,挨到今日雷照休息,回家团聚,问起这事,他也浑然不知,想来银子绝不是不是街道司给的。
“我虽然穷,一辈子光明磊落,这死小子却成天给我惹是生非,我生怕他捅出大篓子,活命不成,再连累了街道司。这才来开封府,想请开封府调查个清楚。”老妇说道。给银子这样痛快却不留姓名,李元惜略一思忖,扭头去问孟良平,却见他神龙摆尾,已不知所踪,当下便明白了事由。
“大娘,那人是不是身材修长高大,长得分外俊秀,又穿白衫的?”她问,老妇连忙点头:“是。像个书生,但很有气魄。”
“不用去开封府了,那是我一位朋友,听说雷照两次进田庄,救出被拐卖童工的义举,便想奖励他的。这时日里事务繁多,忙起来,便给忘了告知雷照。”李元惜不忍告诉他,那是孟良平给他的卖命钱。她拉着雷照走开两步,压低声音透露:“街道司今日出事,老鬼背后的势力险些害了小五的性命。风声还没走漏出去,但危险仍旧存在。你与别人不同,更容易被鬼樊楼盯上,凡事多留个心眼,伺候你娘出行,千万要注意安全。”
雷照惊得脸色一阵白一阵青的,随后郑重地点头:“大人放心,俺送俺娘回去,就去街道司。”
“安顿妥当之后再来。”李元惜答说,送母子两人离开,她便在附近寻找孟良平,只以为他躲一小会儿就会出来,但显然,他是真不辞而别。
“跑得了初一,跑不了十五。今日且放过你。”
其实,孟良平一直在暗处观望,见李元惜走后,他才略略安了安心。
上次他利用雷照,虽用作引蛇出洞,毕竟是置他于险地,因此在计划开始前,他便卖掉范宽的山水图,将所得银两一分两半。若他舍身相救,雷照能安全归来,则皆大欢喜,若他尽力而为,雷照仍不幸身死,那他自然会将余下的银子全部划归雷照家眷,以示补偿。
“野是野了点,总算是个标致人物。”
身后,蓦地传来阴阳怪气的赞叹,轻浮的腔调显示主人是个胭脂池里泡久的花花公子。
是丁霆。
孟良平焉能不知道他尾随?他不是怕事之人,既然做了就敢承认,之所以在李元惜找自己诘问前离开,适才也不出面去见李元惜,正是这个原因:他极不愿意丁霆与李元惜碰面,他在寻花问柳时说的话,放在李元惜身上,已然叫他恼火。
“你跟了一路,就为看她相貌?”
“哥不也是被她的样貌蛊惑,才对她格外好吗?”丁霆走到他身旁,并肩站着,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行人:“咱哥俩从小一起长大,我还从没见你对哪个女子这么上心。弟弟我,喜欢的是玉肌冰肤的娇柔美人儿,哥你却喜欢雷厉火爆、粗野跋扈的小野猫。”
说到这里,他强忍着才不至于发出猥琐的笑声。
孟良平实在听不下去,转头怒瞪着他,恨铁不成钢:“丁霆,你该是长大懂事的时候了。爹庞大的产业等你继承,你就是用玉肌冰肤的娇柔美人继承吗?”
说到这里,像是触痛了丁霆的软肋,他顿时收色,向孟良平拱了拱手:“哥说教的是,弟弟我……知错了。”
“找我什么事?”
丁霆狡狯地向外围瞭了一圈,带他去别处:“这里人多眼杂,哥,你跟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