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问话,堪比牢狱审问,而丁霆这混账,又添油加醋地提到,街道司李元惜的行踪也很奇怪,他的人见她清早从城外回来,马背上驮着个青衫。
孟良平甚是不悦,起身就走,丁霆急忙又拦他,好话说一堆,孟良平一把推开他:“弟弟,平日我念你不懂事,不与你计较,今天你却是做过火了。我乃大宋水监,他是何人?见不得光的地下贼鼠!荒唐的是,他败坏了大事,你,朝廷三品大员家公子,非但不谴责,却伙同他,一起审讯我,辱没我,查我私事,这是何道理?”
他相信,丁若可正密切关注着他的一举一动,他倘若过于听话,则与平日的傲气不符,丁若可定然生疑,所以才会演出这盛怒的一幕,且借着它,寻思如何圆谎。这种情境,他之前已考虑过了,眼下迫不得已,也只能再次请求李元惜协助了。
“没错,那日,我和街道司管勾李元惜在一起。延州城危,李元惜心思难解,我敬重她的忠肝义胆,故与她说话作陪,这难道有错?”
“哥,京城传的,该不会是真的吧?”丁霆顿时直起腰板:“你和那只小野猫……”
孟良平狠瞪他一眼,继续说道:“马背上驼的,是街道司青衫,我们在回来的路途中捡到了昏迷不醒的他,据他醒后交代,是吹针伪医打伤了他!”
“弟弟,爹叫我好生照顾李元惜时,你也在场,如何又故意歪曲我们的关系?”说到这里,孟良平猛地回身,盯着玉相公:“街道司是我辖下官衙,青衫是拿我都水监账房里的银子留下来的,你们鬼樊楼最好管好手脚,要是敢弄出人命,我孟良平豁了命也定搅你们个天翻地覆!我的话,你听明白了吗?”
“孟兄不必如此动怒,周家捐马我早有听闻,这便明白了。”玉相公忽然收了笑面:“至于说街道司,那便是另一回事了。孟兄偏袒街道司,不妨劝劝李管勾,乖乖听话,不要再为自己惹来无端祸事。”
说罢,他起身,拱手作别:“不便继续叨扰,小生告退。”
玉相公走后,丁霆也坐不住了,不住的道歉,孟良平看向酒博士,她立刻颔首,不与他眉目相对,想来必是心虚。看来,这次的危机有惊无险地过去了。
孟良平落座,举箸将丁霆夹在嘴边的一口饭菜夺了下来:“你不长脑子,万一玉相公悄无声息地给饭菜下毒,咱兄弟两个都得见阎王。”
“他敢。”
“他怎么不敢?爹原本还想再次与街道司做生意,但鬼樊楼什么态度,你也听到了,他这是给爹下马威,警告爹不要插手街道司。街道司马上就要革新街道了,届时,物料购置绝是比数目庞大的开支,鬼樊楼怎么能不眼馋?你试想,对捏着爹把柄的鬼樊楼来说,得罪咱们重要,还是那笔白花花的银子重要?”
“呃。”丁霆挢舌难下,不知该说什么好,只有死灰一样的面色,不住地擦汗,孟良平找出一块碎银,往饭菜里放,丁霆连忙叫停,告知酒博士重换饭菜。
“既然不放心,重换一桌就是。爹以前就说过,对鬼樊楼,在把对咱们不利的那些东西拿回来之前,咱得供着,你最听爹的话了,可今天,你冲冠一怒为红颜,为了那个小野猫,居然得罪鬼樊楼……”他紧张地搓搓手:“我恐怕,这次家法的鞭子得抽在你背上了。”
“她如果是当今圣上亲妹妹的义妹,你还敢叫她小野猫吗?”孟良平问道,顿时惊得丁霆跳起来:“你说什么?长公主的义妹?”
“正是,长公主今天明确告知李元惜,要与她结义姐妹,并在合适的时机公告天下。如此,我若任由鬼樊楼去侵犯她,我还有脑袋吗?”
“她只是个乡野来的土包子,怎么就成了皇亲?”
“你这话便是混账了,她哪里是土包子?李元惜出身本就是封侯之后,地位远在你之上,做长公主义妹,完全有资格。”孟良平拿湿巾擦尽手站起身来:“你尽可告诉爹,街道司的生意,鬼樊楼是抢不走了,但要和脾气刚烈的皇妹做生意,务必得比寻常商家更地道。”
“是,是,一定的。哥,保不准你以后成了皇妹夫……”
孟良平听腻了他的废话,拿起一个馒头塞住他的嘴:“爹身体有恙,我不得安心。我想见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