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2 / 2)

不过,对方却像是认识她一般。看着她的目光先是有些不可思议,然后不带侵犯地迎上她的视线,面带微笑缓缓起身。一双清明的眼里满是朱绮只在电视剧看到过的一种情绪,如果没记错,应该是叫……慈爱?

就在她跟老太太相互打量的时候,朱绮被人轻轻推了一下,顺势便走进了房间里。但走了两步就又停了下来,警惕地和对方保持着安全距离。

老太太情绪似乎有些激动,见她站定后,冲她亲切地招了招手,“过来坐啊。”

朱绮看看那张空着的椅子又看看她,估计着如果自己坐过去万一受到攻击能有多大的几率逃跑。

对方看出了她的顾虑,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神色坦然地接受了她质疑的目光,而后诚恳地冲她点了点头。示意她不必这么戒备,她不会伤害她。

和那个人在一起的那段时间,锻炼了朱绮察言观色的本事。见对方似乎真的没有要伤害自己的意图,朱绮才慢腾腾地走过去坐下。

看着此刻真真切切坐在自己面前的小姑娘,季鸢容差点喜极而泣。这么多年,总算是让她找到了,总算是没有辜负老姐妹还有宛初的托付。

目不转睛地看着那张和她外婆还有母亲都有些相似的脸,季鸢容不禁想起她刚刚出生的时候,她外婆又是哭又是笑地将她递到自己面前,让她抱抱时的情景。

那时候她刚从俄罗斯回来,儿媳妇在俄罗斯给她生了个金发碧眼的小孙子。孩子继承了他母亲的基因,长得的确是好看。只不过她一直都想要个女孩,虽然孙子也很好。是以当她看到宛初的女儿的时候,她便格外喜欢这个孩子。刚出生没多久,身上已经消了褶,长得白白胖胖的。尤其是双眼睛,黝黑发亮,干净得就像一汪清泉。

但这么乖的孩子,却是一出生并没了母亲。

宛初生产的时候大出血,就看了一眼孩子,没出产房就走了。

想着这些往事,季鸢容不由眼眶微润。忙眨了眨眼,再看向朱绮的时候,已然恢复如常。

“绮绮,还记得我是谁吗?”倾着身,语气温和地问。

没想到她真的认识自己,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对自己的态度太过温柔,朱绮对她有一种莫名的熟悉,但却一点也想不起来她是谁。沉默了一会儿,老实地摇摇头,“不记得了。”

“我是白奶奶,你小时候……”话说一半忽而停了下来,季鸢容想起来管家说,绮绮曾经患过失忆症,不要太刺激她,于是换了语调,“不记得很正常,那时候你还小。你只要知道我和你外婆关系非常好,你母亲算是我半个女儿就行了。”

母亲这两字对于朱绮来说就是一个代名词。而外婆,明明该有记忆的,一细想却也什么都没有。不过,她猜大概也有温暖的手掌和慈祥的笑容吧。

关系貌似有些复杂,朱绮呆了呆,“嗯。那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季鸢容伸出手将朱绮的手包在自己的掌心里,温言:“绮绮,我是来接你回去的。你一个人在外面流浪了这么久了,跟奶奶回家吧,好不好?”

朱绮没答话。

季鸢容又忙补充,“要是你不想跟我这个老太婆一起住,奶奶给你重新安排房子住,怎么样?”目光殷切。

朱绮愣愣地看着那双握着自己的手。大概因为年纪大了,手上没什么肉。但就是这样一双手,却散发着让人十分舒服的温暖。那样的感觉就像在大雪天里走了好长的路,终于找了一个壁炉一般。叫人不由自主地想要靠近,想要依赖。

见她还是不说话,季鸢容忍不住又叫了她一声,“绮绮?”

朱绮抬眼,十分冷静,连带着声音都失了温度和情感,“您家有钱吗?或者有权势吗?”

没想到她会问这个问题,季鸢容先是一愣,继而嘴角徐徐露出一个笑来,“这个要怎么回答你呢?那你告诉奶奶,你觉得什么才叫有钱,什么又叫有权势。”

“您家有保镖吗?跟警察局的关系怎么样?如果有人想要伤害您,您有能力保护自己吗?”

季鸢容也是在商场上摸爬滚打几十年的人了,怎么会听不出来她的意思。想起前段时间查到的一些事,还有她在走失后的种种遭遇,一时间对这个孩子愈加怜爱起来。

将她的手握得更紧,正了脸色道:“绮绮,奶奶向你保证,以后谁都不能欺负你。谁都不能。”

没有得到一个确切的答复,朱绮不免些许失落。但她现在居住证到期,即将被遣送回国。而回国对她来说,简直与噩梦无异。那个人已经从监狱里出来了,或许现在已经铺好了天罗地网就等着她回去。

一想到这个,朱绮就不由打了个冷颤。

“怎么了?冷吗?”感觉到她身体的颤抖,季鸢容关切问道,起身走到她旁边,将自己的披肩拿下来准备披到她身上。

等她拿下披肩,朱绮的目光一下被她胸前的那个坠子上吸引住了。那块样式简单的深色玉石坠子上刻着一个极简图案,而那个图案她曾经在一个电视访谈里见过……

一时间,百般思绪在脑子里转过。

见她拿着披肩准备往自己身上披,朱绮想都没想到就躲开了,声音平稳无波,“我衣服脏了。”

然而就是这样的语调,让季鸢容心里又酸又疼。没有撒娇,没有责怪,没有感情地陈述一个事实。

干脆伸手将她揽进怀里,硬把披肩披到她身上,裹了裹,埋怨道:“傻孩子,你见过哪个奶奶嫌弃自家孩子脏的吗?”

从来没有一个人跟她说过这种话,朱绮心里一动,默默地靠在老人的怀里,犹豫地抬起手,一下拽住她的衣服,低声:“谢谢您。”眼睑轻敛,掩盖了眼里的深色。

季鸢容摸了摸她的头发,轻叹一声,温和道:“奶奶现在就带你离开这里。然后给我们家绮绮买好多好多漂亮的衣服,穿一辈子都穿不完好不好?”

我们家?

明知道一个“好”字意味着什么,但朱绮还是听到自己口齿清楚地对一个认识不到一个小时的人说了这个字。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