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无二君。”
坐上龙庭的景洪帝心中始终回响着先王的这句话。为此,先后两次御驾亲征。大军所到之处,如入无人之境。无奈大漠广袤,其实不利于大军远征。允洪帝扑杀前朝皇族的目的始终没有能够实现。
虽然坐上龙庭十年了,这始终是允洪帝的心病。这块小石头从天而降,掀起了大浪。
而杀不杀苦石,此时算不上什么重要的事。
“宣钦天监监正魏然,副监正吴之祯即刻进宫,御书房议事。”
如此看来,苦大人的事,皇上是打算放一放了。这样就很好。钦天监监正魏大人曾数次拜谒皇上老宅,察看龙相,据说与苦大人很是相投。并曾向皇上说到,苦大人属兔,守看皇上龙宅,最是相生。虽不过是句闲话,却也听得出魏大人对苦大人多怀善意。
皇上传令让他来解天降天石,自不会不利于苦大人。而若有了这个缓冲,这期间,他尽可先派个小太监通报皇后娘娘一声。
只要皇后娘娘来了,皇上还要不要把苦大人和那些看老宅的人一齐“换了”,也就都不干他王公公的鸟事了。
“侍奴领旨。”王宝珲早就等着这一声下旨了,皇上话音刚落,抬脚就跨出门槛。
不料,王宝珲前脚才出门,允洪帝又将其叫住了。
“皇上?”
“密召上清宫,玄清宫,玉华宫三宫掌门入宫。于奉天宫和朕一并奉道。”
王宝珲怔了一怔,不妙啊。两次传旨,两次收回。皇上也乱了方寸了哇。钦天监专为国事历法,天象推演,国运兴衰而设。排名堪比六部三司,是朝廷正统班列。
天降天石于皇上祖屋,皇上之运,既是国运,召钦天监正副监正入宫议事,当是首选。大成国专设钦天监,既是为辅佐国运。皇上却要先召三宫掌门觐见?事情就倒过来了。京都三宫虽说是奉旨敕建,但三宫掌门毕竟算不得朝臣,说到底也还是民。
噢——王宝珲明白了,天石落在皇上祖屋,即不是国事,也不是家事,而是皇上自己的事。
“楞着干什么?脑袋没在肩膀上了?”
王宝珲心里一惊,这一阵子胡思乱想,也算得腹诽皇上,那是要杀头的啊。
“是。”
既然是密召,王宝珲一溜小跑。不料刚出宫门,一抬头,月色下站着五个人。定睛一看,其中三人是上清宫一闲道长,玄清宫一了道长,玉华宫玉昕师太。而另外两人正是钦天监正副监正魏然与吴之祯。
天石砸在皇上老屋的同一天晚上,丑时。
三宫掌门本来各自在堂房打坐,同时受异象感应,心血来潮,遂而观天象。见陨星直落,临近化为龙形。虽然其后又投北而去,末及行远,倏忽消失。一阵冲天光影之中,仿若龙墜。心里也都是一惊。
知道必有圣意下达,不等帝诏到达即赶往皇宫门外候旨。
三宫离皇宫虽然远近不同,但三宫掌门或快或慢,却是同时来到宫门外。既是皇上召见,知道必然是在奉天宫内,因此也都换上了紫色法衣。
大成国奉圣,紫色最尊,朝中只皇家可着。三宫掌门所着紫色法衣入宫,也是皇上亲准的。所不同的是,玉昕师太没有着冠,而是以巾束髻,插了一根长长的簪,在月色下挑起两缕月光。
“王公公。”见王宝珲出宫门,钦天监正副监正魏然与吴之祯一同抢上数步,挡在三宫掌门之前,冲王宝珲拱了拱手。
王宝珲一楞,向二人摆了摆手。魏然与吴之祯互相看了一眼,只得闪开身子。
王宝珲越过二人,向三宫掌门点了点头,又回头看了魏然与吴之祯一眼,颇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急返身带着三宫掌门就往宫里去了。
实际上,若没有皇后娘娘的特别交待,王宝珲更喜欢三宫掌门入宫。
大成国初建,皇上令严。后宫与大臣间不得私下往来。且有皇后娘娘表率。因此,宫中上至妃嫔,下至太监,与朝中大臣都刻意保持距离。而在大臣们眼中,宫中太监不过是奴婢,随时见了,都板着一块脸。
反倒是三宫掌门要亲切随意得多。就是私下里往来也不受什么限制。
奉天宫在大明殿之后,与御书房左右相对。按宫里的习惯,这一宫一房所处地段被称为中宫。臣子们奉召可以来,妃嫔有事要见皇上也可以来。是朝堂与后宫的中间地段。
来到奉天宫,皇上正如热锅上的蚂蚁在堂房里团团转,见三宫掌门来得如此之快,自然喜出望外,挥手免了一应礼仪,并让所有人都退下。
王宝珲刚要转身出门,一眼看见玉昕师太头上的银簪,猛可想起来,皇上口喻还没宣呢,吓坏了。乱了方寸的原来是自己,心里自己暗骂,鸟都没有的人却又操的什么鸟心哪。
“皇上……皇……上,且容侍奴宣旨。”
“宣旨?还宣你个头啊。”
“皇……皇上……钦天监魏监正吴副监正也在宫门外首了。”王宝珲想要说的是,刚才接的皇上口喻是“密召三宫掌门觐见”,有此“密召”二字,通常是要给三宫掌门做一个特别交待的。但钦天监正副监正也在宫门外,这“密召”也就无从谈起。
皇上一抬脚,把王宝珲踢到门边。王宝珲不敢起身,连滚带爬,就势爬出门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