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家正堂古朴庄严,门前栽着两颗挺拔的柳树,正是岁寒深秋,柳树光秃秃的,像是没了头发的百岁老人。
张络轻轻敲响了房门,直到屋内传来一声低喊,莫淮雨才推开门跟着张络走了进去。
莫家家主是一个白发老人,他曾是云京城内著名的“白衣幽鬼”,往往人们只能看到一个白色身影在远处,而他们的喉咙便已经被割开。
金盆洗手之后的莫家主在家内安享晚年,可是云京突发这等事变之后,其他人也曾劝过他再度复出,可终是年事已高,再也不如那些莽撞的年轻人。
“爹,张公子到了。”莫淮雨见老人低着头,便出声提醒。
莫家主缓缓抬起了头,他看见张络之后眼中有光芒闪过,但随后又暗淡了下来。
“张公子,还真是好久不见了。”
“好久不见。”张络摇摇头,“之前见莫家主时,还是在博阳城。”
“今非昔比了。”莫家主叹息,“当年在博阳城,老夫好歹还能拿的起刀,可是如今,怕是连刀丝都牵动不了了。”
“可当年莫家主的天罗地网阵,还真是让我终身难忘。”
莫家主无奈叹息,毕竟已不是当年了,曾经的一切也只是过往云烟。
“寒暄过了,便说说你来找我的目的吧。”莫家主笑道,“我虽然拿不动了刀,可眼睛还是好使,你心里想的事情全写在脸上了。”
“哈哈哈哈,还是瞒不过莫家主。”张络拱手施礼。
“毕竟张公子已是长国公身边的人了。”
张络不置可否地笑了笑,“我也不卖关子了,不知莫家主可听闻了云京城内传的沸沸扬扬的事情?”
“大皇子带着从北芒关带了五万兵马回京。”莫家主笑了,“张公子呐,你我江湖中人从一开始便明白,朝中之事非你我之力所能撼动的啊。”
“若是以往,的确是蚍蜉撼树,可如今上三家在云京城也算是举足轻重,若是一试,倒也未尝不可。”
“他们呢?”莫家主抬起头。
“其余两家避而不见”
“为何?”
“怕是引火上身吧。”
“那老夫又为何如此做?”莫家主笑着反问,“更何况大皇子作为皇室嫡长子,顺位承天明正言顺。”
“可太子,是三皇子。”
莫家主笑得声音很大,他粗粗地喘息着,抬起了干瘪枯瘦的手掌。
“可如今的三皇子身在何处?”
“渡天口”
“张公子饱读诗书,像我等武人都知道清辉帝逼宫夺帝之事,张公子又怎会不知?”
张络伸出手摇摇头,露出了淡淡的笑容。
“清辉帝撰改史书,将这一事从历史之中抹去。”张络道,“连清辉帝自己就觉得是不光彩的事情,我等又何必认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是理所应当!”
莫家主显然并不认同张络的想法,他低下了头,没有说话。
莫淮雨眼见家主不再说话,以为是要将张络赶走,可是不等她出声,张络自己就站了起来。
“他们呢?”莫家主低低问道。
“大当家不知去向,二当家在龙月山庄,三当家在轻舟城。”张络深吸了一口气,“三位当家已厌烦了江湖纷扰,很少再管事了。”
“唉”莫家主发出了一声无奈的叹息,“你想怎么做?”
“想请三位家主出山,处理一下云京城中躲在暗处的那些人。”
“出山?出不动了啊!我老了,刀都提不动,你叫我去给你们这些年轻人长长气势还行,真要比白刀子的功夫,已经不是那个年纪了。”
“淮雨姑娘。”张络起身对着莫淮雨行礼,“此事,还要你来办。”
莫淮雨显然是有些意外,她询问似的看了看家主,见老头没有摇头否定也没有点头同意,自己也拿不准主意。
“你不是一直疑惑,那些年我去了哪里吗?”莫家主低声叹息,“我们在博阳城。”
“博阳城?”莫淮雨挑动着好看的眉头,“可是,爹,你为何从未向他人提起?”
莫家主有些难以开口,张络见状,说道,“莫说是他,就连另外两家的家主估计都不愿提起吧。”
“杨叔李叔也去了吗?”莫淮雨惊讶。
她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只是自己的父亲离奇消失了一段时间后,再一次回到家中时便成了如今这副模样,他的双手被人割断了静脉,虽然保住了性命,但此生再也不能握刀。
曾经的“白衣幽鬼”也自此从云京城销声匿迹,只成为人们茶余饭后所谈论的闲事。
“淮雨。”莫家主悠悠抬起头,他看了一眼张络,又看向莫淮雨,“我知道你一直想去帮长国公,可他如今已经是站在了刀锋之上,稍有不慎便会粉身碎骨啊!”
莫淮雨低着头,眼圈微红,“可他又怎会接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