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雨乔得知消息,推开拦着她的侍女,冲了出去,她现在必须见到李佑,确保秦怀道性命。
议事厅门外守着的守卫拦住了宋雨乔,她已经顾不得什么规矩礼仪,放声大喊:“李佑,雨乔有要事求见。”
一连喊了三遍,里面才传出话来:“让她进来。”
雨乔奔进去,俯首就拜,以头叩地:“求王爷饶秦怀道性命,你要什么我都答应你。”
李佑眯着眼看她,而后一挥手,正在议事的大臣们退了出去。
他走过来,在她面前蹲下去,伸手,抬起了她的下巴,唇角噙着笑:“你不说,我倒是忘了,原先顾及着父皇,本王还真不敢要他性命,而今,他已经没有活下去的理由了。”
雨乔看着他,眼里蒙上泪水:“求王爷放他走,只要王爷放他走,我便是你的人了。”
他唇角一勾:“现如今,你已然没有了跟我讲条件的谈资,即便是他死了,你也依然是我的人,你以为,你还飞得出我的手掌心么?”
雨乔的眼神变得狠厉:“你一定要在谋反的路上,多一些无辜之人的尸体么?”
李佑的眼神也变得阴鸷:“不,他不是无辜之人,他是父皇最信任的臣子,是父皇最忠心的狗,即便本王登基,他也不会臣服于本王,这样的人留下来何用?”
顿了一顿,目光变得柔软:“更何况还有你啊,你既然要做我的女人,我怎能让你心仪的男人活在这个世上。”
说完猛地起身,大声道:“即刻去大牢,将秦怀道一干人等处斩!”
宋雨乔自问没有真正惧怕过什么,但此刻,她肝胆俱裂,身子不由得颤抖,但他必须冷静。
“王爷,请问你敢担保此次谋反一定会成功吗?若是成功,杀了一个秦怀道不足为虑,若是不成功,王爷不想为自己留一条后路吗?王爷深知皇上跟秦公的情义,若有一日,王爷身陷囹圄,秦怀道的一句求情胜过百官千言万语。”
李佑目光闪烁。
雨乔再次以头叩地:“求王爷令他多活一时,待你登基之时,杀他又有何难?”
在外面候着的昝君谟走进来抱拳道:“她此番言论倒不无道理,现如今的重心不在于杀不杀秦怀道,他不过是砧板上的鱼肉,王爷倒不如把他当成握在手里的筹码,到生死攸关的时刻可以一用。”
李佑沉吟片刻,道:“那就暂时叫他活着吧。”
雨乔松口大气,身子一软,瘫坐在地上。
李佑看着她,慢慢道:“你且回去好生休息,今晚,本王招你伺候。”
昝君谟眉头一蹙:“王爷,皇上已经诏兵部尚书李绩发怀、洛、汴、宋、潞、滑、济、郓、海九州府兵,与刘德威大军开拨讨伐平叛,此时不是王爷耽于儿女情长的时候。”
李佑突然叹道:“本王是被情势所逼,不得不反,若此举失败,本王再难见到天日,便由得本王再荒唐几日吧。”
而后扬声道:“着人准备晚宴,本王要与百官同乐。”
雨乔被几名侍女扶下去,为她沐浴更衣,上妆簪花,她平静无波,如果她穿越来此,只为了遇到秦怀道这样的人,与他有过一场际遇,她已然心满意足。
而今,她抱着必死的决心,为秦怀道誓守最后的清白。
在晚宴上,她被安排坐在李佑的身侧,李佑大笑道:“这是本王新封的侧妃。”
百官一起道贺。
燕弘亮笑道:“王爷无需忧患,我等右手端酒喝,左手为大王用刀砍杀,尔等征讨的官军,不足为惧。”
李佑本就宠信燕弘亮,听到此言时分高兴,不由开怀畅饮。
正在宴乐,听到通报:“京中来了公公传诏。”
昝君谟大笑道:“倒是先送来个太监让我等祭旗。”
传旨的公公入内,若瘦弱,但站得笔直,手捧诏书宣道:“齐王李佑接旨。”
李佑端坐着不起身,大臣也都端坐不动。
公公展开圣旨,宣读道:“朕曾经告诫你不要亲近小人,就是因为这个原因。你素来性情乖戾缺少德行,被谄媚的言论所蛊惑,终于招致祸端自取覆灭。痛心啊,真是愚蠢到极致。你变成枭獍一样的人,忘记忠孝,扰乱齐州,死有余辜。不能做维护国家的人,反而如堆积的薪柴一样危险;破坏了盘石一样的血缘亲近,成为寻衅滋事的因子。你违背礼和义,为天地所不容;抛弃父背叛君主,为人神所共怒。你以前是朕的儿子,今天是国家的仇人。权万纪存为忠烈,虽然死也不妨碍他成就大义;你生是贼臣,死是逆鬼。过往没有听说你有何好的名声,现在也只有无穷的劣迹。朕听说郑叔、西汉戾太子,都做过猖獗的事情,哪有父亲期望生出你这样的儿子?朕因此上惭皇天,下愧后土,叹惋之致,不知道还能说什么。朕写下此诏书,已是泗泪涕流,痛哉!”
一时鸦雀无声,李佑双目通红,拳头紧握。时至今日,已无转圜余地,他何不痛哉!
昝君谟大声道:“将这无根的太监斩首祭旗。”
传诏的太监站得笔直,并不求饶,想是也早做好了必死的准备,被侍卫押了下去。
燕红亮大笑道:“喝酒喝酒,莫要坏了兴致。”
李佑满脸阴霾,再难展颜,喝到八成醉的时候,用手搂住雨乔的腰,带着她离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