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新家。”
  “你给不了,没人给得了。”靳衡戳穿他不切实际的意想:“莱少爷,我感激你在我最难的时候出手相助,你真的帮了我很多。你是我的兄弟,挚友,永远都是。”
  莱炀还没说出口的情丝就这样被靳衡掐断了,他脸上的笑容僵了僵,然后说:“你知道我不止想跟你做朋友兄弟。”他用手指戳了戳靳衡的心口:“我想在这里占据一个位置。但是你总是提醒我这里有人了。”
  莱炀心想,那我只能想想办法把这个人除了。
  他开始着手办出国的事务,他知道不能拖太久,所以动作已经够快了,但是对方的手段和速度超出他的预料,仅仅三天,靳衡负责的两笔交易全出了事,运输的货物在船上着了火,烧得一干二净,靳衡险些都逃不出来。
  他们的目标根本不是货物而是靳衡。
  莱炀意识到对手的可怕程度,古莱每笔交易都是绝对保密,对方连这些信息都能查到,他不得不怀疑靳衡已经处于他们的监视之下了,那么他之前做的一切计划都破洞百出。
  他需要一个人来吸引对方的视线,好让靳衡金蝉脱壳。
  靳衡手下不少兄弟都是生死之交,他们有能力自保也历练过,似乎是最好的选择 但莱炀并不打算让这批人去做牺牲。
  他拿出靳衡丢失的那部手机,从里面翻出了陆弈卿的来电显示,用这个号码联系到了他。
  陆弈卿配好药,又倒了杯温水,将这两样交给了陆弈川,让他拿上楼给妈妈。
  哥哥转身刚走,他的手机就响了,看了一眼来电显示,是个陌生号码,他最近接到的电话十个有八个是八卦记者,他们无非想从自己嘴里再挖出点陆家的新闻,陆弈卿接一个拉黑一个。
  这个陌生号码只响了两声就被他挂了。
  对方锲而不舍的又打了第二个第三个。
  陆弈卿不耐烦的接起来,如果还是那些怪腔怪调的记者他会毫不犹豫的送给他挂断拉黑一条龙。
  “哪位?”
  “陆医生,你好大的架子,我的电话你都敢挂。”莱炀在电话那头压着脾气说。
  陆弈卿听出了对方的声音,心中的烦躁越盛,理智告诉他应该立马挂了这通电话,但情感上又隐约在害怕和期待着某样东西,害怕听到靳衡不好的消息,期待?他不想承认,也许还能听到靳衡的声音。
  他觉得自己这样特别贱,但又不可能这么快就完全放下,他都替自己觉得可悲。
  他淡淡道:“你在我这边并不是什么特殊的存在,有话快说,不然我照挂不误。”
  莱炀嗤笑了一声才道:“那靳衡于你而言算是特殊的存在吧?”
  “...他怎么了?”
  “在电话里说不清楚,出来喝杯咖啡吧。”
  “我并不想见你。”
  “你不想知道靳衡这三年怎么过的吗?”
  “...这已经跟我没有关系了。”
  “关乎他的生死,你也不在意?”
  “......”
  “时间,地点。”
  莱炀喝完第二杯拿铁,陆弈卿才推开咖啡厅的门,他走到人对面坐下,手碰到桌上凉透的一杯柠檬水。
  他睡过了头,迟到了半个小时。
  “见你一面可真难。”莱炀说。
  “说重点吧。”陆弈卿没打算为自己的迟到道歉,自小的教养教会他尊重人,但对方值不值得尊重他有自己的评判标准,很显然,莱炀是在及格线以下的。
  莱炀难得的好脾气,他甚至招呼服务员过来给陆弈卿换了一杯热咖啡。然后才将一叠报纸放在桌子上:“靳衡母亲的那一场车祸,这上面有详细报道,还有现场图,我觉得你应该会很感兴趣。”
  陆弈卿拿过那几张剪报,仔细的看起里面的新闻。
  毕竟是在闹市区出的事,而且车祸极其惨烈,当时有不少新闻媒体在跟进,报纸的社会新闻版面有一半都是这件事的报道。
  记者的文字描述得很清楚,甚至照顾到了各种细节。但这一切都比不过现场图片来得有冲击性。
  三年前的报纸,图片都有些糊了,但他还是能靠着那个背影认出靳衡来。
  照片里,靳衡跪趴在地上,头埋在双臂间,屈起的五指不敢去碰一碰那个几乎分成两段的躯体,周围围观的群众个个都面露不忍,警车在照片中只露出一角,两个警察带着白手套,一脸为难,也不知道要从何下手。
  “4号傍晚,闹市区十字路口发生一起严重车祸。一名中年女子被一辆白色轿车撞倒,监控显示,肇事车辆在撞人后并没有下车检查情况,反而倒车又从受害者身上再次碾过,而后开车逃离事故现场。受害者当场身亡,其家属赶到后崩溃......肇事者下落未明,警方初步判定为故意杀人行为,情节严重,绝不姑息,后续本报将继续跟踪报道。”
  ……
  这份剪报是这件事全部的汇总报道,陆弈卿一篇一篇认真看完了,总共有8份,最开始媒体十分重视,日日都是社会版头条,但在事情有明显进展后,媒体却忽然全都闭了嘴,这件案子就在大众面前销声匿迹了。
  “其实这个案子并不难查。”莱炀耐心等人看完资料,满意的看到对方白下来的脸色后才提点着说:“警察早就查出了凶手,但是对方却拿着一笔巨款逍遥自在好几年都没有被抓。”他抿了一口拿铁说:“你爸爸的手段是真的毒。我扪心自问,对一个无辜的病人是下不了这种手的。”
  “所以靳衡再怎么恨你们陆家,再怎么希望陆安政暴毙狱中都不为过,因为这都是他该得的下场。你根本没有资格要求他放过杀他父母的凶手。”
  陆弈卿放下剪报,用手遮住了眼睛,那些令人绝望的照片他一眼都不能多看,但他脑海里已经全是这个画面了。
  他是知道的,知道靳衡有多爱他的母亲,也知道靳伯母有多好。
  这么好的人为什么要遭遇这种残忍的事情?
  这样残忍的事情又为什么偏偏是自己的至亲做出来的?
  他像是被审判的罪犯一样,卑微的一字一顿的说:“我...我知道我爸爸和哥哥做错了事情,我没有要阿衡原谅他们,我...我只是希望,他们能好好活着而已。”
  “可是陆家欠的是命债。”莱炀说:“命债就是要用命来还的。”
  “你想要你的家人平安,就必须付出点什么。这也是我今天约你出来谈的目的。”
  陆弈卿看着对方的眼睛,问:“什么?”
  “靳衡遇到了点麻烦,有人要杀他。我想让他出国躲一阵子。”莱炀说:“但是那伙人已经盯上靳衡了,所以他要安全离开非常难,保不好会有危险。”
  “你要带他走?”
  莱炀笑笑说:“他打算和我在国外安家。”
  “......安家?”
  “他最难的三年是我陪他走过来的,我们当然是有感情的,当然也会有家,这是他承诺给我的。有什么问题吗?”莱炀嘴上这么说,心里却全是靳衡拒绝他的那些话,他把一腔恨意全都宣泄在陆奕卿身上,看到对方失神黯然,心中才有了那么点报复的快感。
  “没问题。”陆奕卿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真心道:“祝福你们。”
  CP39(往事)
  “明天晚上,你去车库取靳衡的车,我会提前把靳衡接走,如果对方真的派了人跟踪,你把他们引开就好。等他安全到机场了,我会打电话给你。”
  “好。”
  “这么干脆?”莱炀奇道:“你知不知道如果那伙人真的跟上你的车,你会没命的。”
  陆奕卿抬头看他,说:“知道。”
  莱炀没想过这个过程会这么顺利,这让他准备了一肚子的狠话都不知要怎么说出口。
  只问:“为什么?为了还你父兄的债?”
  “不全是。”陆奕卿低头笑了笑,反倒坦然了许多:“你不会懂的。”
  即使他没有亏欠靳衡,今天他也会做这样的选择。
  陆奕川联系好了物流公司,这几天陆陆续续把家里重要的东西先寄到了法国的别墅里。陆母坐在沙发上看着茶几发呆。
  陆奕卿回到家里时,物流公司的货车刚刚开走。
  “快去把自己的东西收拾收拾,我今天定好了机票,下周我们就走。”陆奕川看起来心情不错,好像那一辆车运走的是家中这几日的霉运一般,运走了心情就明朗了。
  “...妈妈呢?”陆奕卿只说。
  “她在爸爸的书房里。”陆奕川说。
  陆母从陆安政入狱后,除了卧室以外,呆得最多的地方就是陆安政的书房。
  陆奕卿推门进去时,才发现那三个顶到天花板的书柜已经空了,只剩下三个红木制成的书架,好像秋天落光树叶的树干,冷冷清清的。
  这三个书架承载了父亲细腻的爱,陆奕卿觉得自己心里也跟着这三个书架一起变得空荡荡的了。
  陆母坐在办公桌前细细端详着一副书法,陆安政写得一手好书法,陆奕卿的书法是陆安政一笔一划教出来的。
  陆奕卿轻声唤了一声“母亲”
  陆母没有抬头看他一眼,陆奕卿原本有好多话想和妈妈说,但母亲这样冷冰冰的态度让他识趣的闭了嘴,他站在那里一动也不敢动。
  良久,陆母才出了声:“监狱打来电话说你爸爸已经能自主进食了。”
  “那就好。”陆奕卿说。
  “如果他不在牢里,就不会受这些苦。”陆母意有所指的说。
  “妈...”
  陆母抬头看了二儿子一眼:“我实话与你说了,如果你爸爸在狱里有个好歹,我一定会跟着他一起去。”
  “我不会让爸爸再出事了。”陆奕卿用只有自己能听清的音量低声说:“哥哥也不会再有事的。”
  他知道,自己在母亲面前,永远都只能是罪人的姿态。
  他是这个家的罪人。
  陆奕卿看着天上被月光晕出轮廓的残云,他的24岁全是愁云惨雾,前路迷茫,等他拨开那些迷雾时,才发现自己脚下是断崖,只要再迈出去一步,便是粉身碎骨的下场。
  医生是最懂得生命可贵的群体。
  可现在他却觉得,死才是解脱。
  死了,他才对得起陆家,死了,也许靳衡还能顾及点过去的情分,放过父兄。
  靳衡在家里收拾行李,他自己的东西很少,几件换洗的衣服和一些生活必需品外,只装了半个箱子,他在这里住了快三年,收拾行装的时候才发现自己仿佛只是一个来去匆匆的旅客。
  然后他找了一个小盒子,把陆奕卿放在这边没有拿走的物品都装了进去。
  床头有他一直忘记取的一块表,靳衡一直也没想要还,晚上睡觉的时候身边空空如也,他就把那只表塞到枕头下,数着秒针的节奏入睡。他把自己手上那块表摘了,换上了这一块。
  书房里放着几本外文医术,他翻了几页,里面的医学术语他一个都不认识,认识的英文连成一个句子他也看不懂这个意思了,仿佛天书一样,每一本都有字典一半的厚度,拿在手上很有几分分量,他把三本书小心的放进了盒子里。
  客卧的衣橱里有几件奕卿的衣服,叠得整整齐齐,有棱有角,上面还残留着洗衣液的香味,靳衡把这几件衣服也装进了行李箱,和自己的衣服放在一块。
  厨房里还有一套全新的瓷碗,陆奕卿搬进来那一天去买的,他说两个碗,两双筷子,这样才像两个人的家。靳衡没有带上这两个碗,因为他即将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他的家。
  客厅还有很多乱七八糟的卡通摆设,摆在桌上单纯只起到装饰作用,靳衡不懂这些小玩意儿有什么好看的,陆奕卿却宝贝得不得了。
  零零碎碎的收集了一整个箱子,他把这些都装进了行李箱中,非常自私的想把他们都带走,这样就好像陆弈卿一直也在自己身边。
  他掏出那一张裱在相框里的照片,上面是大学毕业那天两人最亲密的合照,照片的边角已经磨损得很严重了,他小心翼翼的拿相框保护着,三年一千多个日日夜夜,这张照片一直都被他珍而重之的带在身边。三年前走得太急,只来得及把那张照片带走,今天他却有很多时间,将那个人的一点一滴都收藏在身边。
  他和陆弈卿走到今天这一步,一半是天意弄人一半是他自己选的。
  他并不后悔,他清楚的知道此时此刻自己该做什么不该做什么。
  他要报仇,就必定会有牺牲。
  即使再难以割舍,也得放弃。
  他刚把那个小盒子放进行李箱中,门铃就响了。他去开了门,然后他刚才还在思念的人就这样出现在他眼前。
  陆弈卿穿了一件米白色的衬衫,黑色的长裤,有点稍长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眉毛,漆黑的瞳仁里映着一点光亮,里面像是还藏了一颗璀璨的宝石。
  但是靳衡从里面只看见了他自己。
  “我听说你要出远门,所以来拿一下我的东西”陆弈卿弯弯眼睛笑着说。
  “...”靳衡忽然就有些心虚。
  “不方便吗?”陆弈卿说。
  “没有,你进来吧。”
  “那麻烦你了,谢谢。”
  他走进了屋子,看见躺在地上的行李箱,了然于心,一句没有多问,径直往书房走去,却没有找到他放在这里的三本书。
  那是父亲给他买的,他想自己就算什么都不要,这三本书也是要拿走的。
  “你有看见我的书吗?”陆弈卿问跟在身后的靳衡。
  “额...你等一下。”靳衡走回客厅把行李箱打开,顶着对方疑惑不解的目光把那个小盒子打开了。
  拿出一堆陆弈卿熟悉无比的小物件后,那三本书才被靳衡从箱子里拿了出来。
  “...我以为你不要了才...”靳衡将那三本书递还给陆弈卿,尴尬的解释。
  陆弈卿把书抱进怀里,然后笑着说:“我也就只是来拿书的,其他的东西你要是喜欢就拿去好了。”
  靳衡低低应了一声,然后把小物件又装进了小盒子里。
  他心虚得不行,总感觉自己是在别人眼皮底下做了一回小偷。
  等他收拾完站起身时,才发现陆弈卿站在旁边一直静静的看着他。
  靳衡想起上一次与他见面并不愉快,这回便主动关心的问:“身体好点了吗?”
  “很好。谢谢关心。”
  靳衡看他憔悴的模样,怎么也看不出是很好的样子:“我让医生给你做了身体检查 他怎么说的?胃病呢?还有反复吗?”
  陆弈卿都快忘了这件事了,想了想每天五十几个骚扰电话里没有医院打来的后,才说:“检查结果还没出来。”他掏了两张100块的现金递到靳衡手里:“上次你帮我垫付的医药费,还你。”
  “...不用还。”靳衡没接。
  “要还,我不喜欢欠人东西的。”陆奕卿把那两张钱塞到靳衡手里了。
  靳衡看了一眼手上的纸币,才犹豫着说:“我这次去了美国可能不回来了。”
  “嗯。一路顺风。”
  两人之间仿佛隔了一道冰墙,说什么都是冷冰冰,一点温度都没有。
  靳衡烦躁的掏出了一根烟,打火机把烟点燃了陆弈卿才说:“抽烟对身体不好,别抽了。”
  靳衡不听,深吸了一口吐出一圈圈白烟,心里头这才顺畅了点。
  他提了行李箱,准备要出门了,他觉得自己有很多话要和眼前这个人嘱咐,但现在却一句都说不出口,跟被烟堵住了一样。
  心中长叹,就这样吧。他知道自己和陆弈卿之间是不会有好结局的,那么最好各自安好。
  他出门的时候陆弈卿没有一起走出来,而是看着外面密布的乌云开口道:“靳衡,我能不能在这里避避雨?”
  靳衡身影顿了顿,在一起后,陆弈卿几乎从来不唤他全名的,上一次这样叫他还是三年前在那通电话里他哭着说“靳衡,我给你三秒钟,你把刚刚说的那些话收回,我可以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是今天他很平静,与身后即将到来的暴风雨对比相衬后,更是静得可怕。
  他心中涌出了不好的预感,却又迅速的掐灭了。许多年后,靳衡都在后悔当初为什么不相信那一瞬间的直觉。
  “我没带伞,雨停就走。”陆弈卿说,他甚至还笑了一下。
  “可以”靳衡掏出一串钥匙放到桌子上:“房东晚上9点多会过来拿钥匙。”
  “谢谢。”
  靳衡拖着行李箱走至门口,又不放心的回头:“雨下大了,你一个人回去不安全,我叫人来接你。”
  他说着掏出手机要给谢定澜打电话,但却有电话先打进来了。
  靳衡接起,莱炀在电话那头说车已经停在楼下等了,让他尽快下来。
  他挂了电话,回头看了一眼陆弈卿,对方笑着回望他,眼里蒙着一层薄薄的雾,与他说:“后会无期”
  CP40(往事)刀
  靳衡下楼看见莱炀的车停在小区门口,后面还跟着两辆。
  他撑着伞回头望了一眼夜幕中亮着灯的房子,直到人催了才坐进车里。
  “小题大做了。”靳衡看着后面紧紧跟着的两辆车说。
  “我怕那伙人还在跟着你,到机场就安全了。”莱炀说。
  陆奕卿后脚跟着下了楼,他去车库取了靳衡的车,然后开上了去机场的另一条路。他不知道,自己若是走晚一刻,便会连门都出不来。
  雨有下大的趋势,但这条路偏,车流到了夜间更是少。因此陆奕卿能很快察觉到路上突兀出现的四五辆车,他们紧紧尾随着,丝毫不遮掩其意图。
  在后车快要追尾的前一刻,他踩了油门,把后面五辆车甩远了。
  谢定澜接了靳衡的电话来了小区,上了楼就发现了不对劲,靳衡房间的门大开着,地上躺着一个中年男人,手上拿着把钥匙,头被人砸伤了在流血。
  谢定澜蹲下来拍拍房东的肩膀,人没有恢复意识,他先打了120。
  然后走进屋去找陆奕卿,屋里一片乱,像刚刚被人洗劫过一样。
  有另一伙人来过这里。
  他知道出事了,找遍房间的各个角落都没看见陆奕卿的身影。
  还好,没看见人至少说明奕卿没有和那伙人碰上面。
  至少应该是安全的,也许他早就先回家了。
  谢定澜冷静下来,给靳衡打了一通电话:“出事了,你家里被人闯进来过。”
  靳衡立时紧张起来:“陆奕卿呢?你接到他了吗?”
  “我没看见他的人,应该是提前回家了,我会去确认他的安全。”谢定澜说:“你要小心,他们可能跟上你的车了。”
  靳衡转头看了后面两辆黑色轿车,都是自己人开的:“没有,我没开自己的车。”
  “可是我在停车场也没看见你的车。”谢定澜警觉起来:“谁开走了?”
  靳衡倒吸一口凉气,话都说不连贯:“你...你去物业查监控。查到了马上告诉我!”
  十分钟后,谢定澜打电话告诉他,取走那辆车的是陆奕卿。
  一条银线似的长蛇小道,在雨中,隐而复见,断而再连。
  上面疾驰过数辆车,溅起一地水。
  陆奕卿看着后面急追不舍的车辆,油门踩到了底。他只需要把这群人拖住就好,拖到靳衡上了飞机,一切就都会结束。
  这条路再长,也很快就要到底了。
  他也不知道自己还能撑多久,他做事向来小心谨慎,在马路上飙车还是人生第一次,只是一想起这可能也是最后一次,便有心再放纵几分。
  这时偏偏有人要来分他的心。蓝牙耳机自动接进了一个电话。
  “你好,请问是陆先生吗?”
  陆奕卿看了一眼后视镜分心道:“...你说。”
  “这里是仁爱医院,一个星期前你在我院做了体检,现在可以来取检查报告了。”
  “...我可能不需要了。”身体健康与否对一个将死之人不具有任何意义。
  对方犹豫了一下,本着好意提醒他:“检查结果显示你已经怀孕了,最好来医院再做一次系统的产检。”
  “......”陆奕卿脑子空白了一瞬:“你说什么?”
  “您怀孕了,妊娠15周。”
  “...怎么可能?”他腾出一只手抚上小腹,那里一点变化和感觉都没有,怎么可能?
  “宝宝发育不良,你自己的身体指标也不太好,建议尽快来医院做二次检查。”
  那头把电话挂了。
  陆奕卿的心原本已经沉进了湖底准备静静的死去,但现在偏偏有一个小生命闯进来了,它轻而易举的在那滩死水里搅起了涟漪。让他又不甘心了。
  他近日嗜睡,容易犯恶心,容易疲累,上一次发情期是什么时候他都记不清了。
  这样明显的表征,他作为一个专业的医生,居然无知无觉。
  不仅无知无觉,现在还要带着这个孩子奔赴死路。
  死灰复燃的生存欲让他踩了刹车。
  他此刻的念头只是不能让这个孩子跟他一起死,可是刹车踩到了底,车速也丝毫未减。
  陆奕卿方才的坦然消失无踪,他拼命踩着那个踏板,却丝毫没有效果。
  刹车失灵。
  燃起的希望又被灭顶的绝望盖过,他无暇去想,这个刹车是怎么坏的,谁弄坏的。
  只知道,他救不了这个孩子了。
  车继续这样开下去,迟早要撞的。
  这时蓝牙耳机又自动接入了一个电话。
  他慌神之际,靳衡的声音从电子仪器传进了他的耳朵。
  “陆奕卿!你在哪?!”
  陆奕卿觉得自己的耳膜都要被这一声震碎了,他慢慢冷静下来,看了一眼时间,已经过了12点。
  猛然间想起,今天是靳衡的生日。
  三个月前他就在想要怎么给他过这个生日,他又记起靳衡在饭桌上的那句话,他说“随你吧,如果到时候你还有心情想这些的话。”。
  他现在才懂得他话里的意思,早在最开始,靳衡就只是想利用他罢了,他不知道,靳衡说出这些话的时候是怎么看他的,也许只是在戏耍一个傻子罢了。
  “靳衡”他开口,声音又轻又淡。
  靳衡将手机贴紧了耳朵才能捕捉到对方细弱的声音,他握着电话的手都在细微的发颤,从谢定澜告诉他陆奕卿开走了自己的车时,他就已经要疯了。
  陆奕卿看着车前的雨雾,即使开着车灯,他也快看不清前路了,他没有回答靳衡的问题,而是与他细细的说:“今天是你生日啊,我都快忘了,你说得对,此时此刻,我怎么会有心思想要给你过生日呢?你一早就料到今天这个局面了,一早就只想着利用我。”
  靳衡顾不上这些了,他几乎哀求的说:“陆奕卿,奕卿,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你告诉我,告诉我你现在在哪?是不是有人在跟着你?我求你了,你快告诉我!你...!!!”
  “我怀孕了。”陆奕卿用四个字轻飘飘的打断了他的话。
  “你...什么??!”靳衡哽了一下。
  “这个孩子在我身体里住了快四个月了。”陆奕卿操纵着方向盘,平静的说:“刚刚医院打电话给我我才知道的。在你生日的这一天知道了他的存在。能不能算是我给你的礼物?”
  “奕卿...”
  “我是不是又自作多情了?”陆奕卿自嘲的笑了笑:“你怎么会喜欢这个孩子呢?你根本就是讨厌都来不及吧,所以我不给你这个礼物了,我会把这个孩子一起带走。”
  后面的车超了道开到他前面,他被包围了。
  陆奕卿闭了闭眼,抱着留遗言的心态说:
  “靳衡,你说的一点都没错,陆家就是欠你的,我哪来的资格要求你宽恕呢?我也是罪人。”
  “我和肚子里的孩子,刚好两条命,我替父兄还给你好不好?”
  “我死后,求你念及过去的感情,放过我父亲和哥哥。我只是想让他们活着,不奢求其他的。”
  “靳陆两家的恩怨,到此为止吧,你放下这些仇恨,和你真正喜欢的人,去开始新的生活,我祝你幸福。”
  卡在他车前的两辆吉普上下来了一群穿着黑衣服的人,车后也停了三辆车。
  靳衡在电话里说了什么陆奕卿都不想听了,他摸了摸小腹,轻声安慰了宝宝几句,然后才说:“在你生日这天说这话实在晦气,但我还是想说,如果可以,明年今日,给我和宝宝上柱香吧。”
  “奕卿...不要...”
  没有人回应他的哀求,靳衡最后听到的是一声剧烈的撞击声。
  电话挂断。
  CP41(往事)回到开头
  靳衡再打过去,手机已经无法接通了。
  “停车!”他冲着驾驶座的司机喊。
  司机犹豫着放慢了速度,又听到莱炀道:“不许停!继续开。”
  靳衡回头瞪他一眼。
  莱炀说:“是他自愿替你引开那些人的,你现在回去,前功尽弃!”
  “是你让他去做这些事的!”靳衡怒不可歇地说:“我让你不要动他的!你听不懂人话吗?!”
  他掏出手枪抵到莱炀的头上然后冲着开车的人喊:“停车!不然我现在就敢开枪杀了他。”
  司机是莱炀的人,这样便被拿捏住了尾巴。
  “我命令你继续开,没到机场就不许停!”莱炀被枪口抵着太阳穴,却没有一丝要退让的意思,他一点都不怕死的对靳衡说:“你开枪打死我好了,他可以为你死我也可以!”
  车辆平稳的行驶在马路上。
  “你真让我感动。”靳衡收回枪,松开了扼在莱炀脖子上的手,在对方摸着脖子大喘气的时候,抬手用枪把把人敲晕了。
  在莱炀倒下来的那一刻,他拿枪指着司机的后脑逼停了车,车未停稳,他就一把打开车门,直接从车上滚了下来。
  陈大春的车紧紧跟在后面,一见老大从车上摔下来,立马把车停到路边下来查看情况,靳衡从地上爬起来,晃了晃被摔晕的头,坐到陈大春的车里,让他调头,加速。
  陈大春立马照办了。
  靳衡打开手机,深呼吸让自己冷静下来,但操作软件的手还是抖得不成样子,五分钟后,陈大春从老大嘴里得到了一个详细地址,他踩了油门快速往那边赶去。
  雨停了,凹凸不平的水泥路蓄起了水坑,被撞碎的汽车部件掉在水坑里,还在冒着白烟。
  陆奕卿在一阵剧烈的撞击中失去了意识。
  前路被堵,他又刹不住车,最后关头猛打了方向盘,冲着路边的建筑物撞过去。